他这句话说完,后排两只彻底偃旗息鼓。
再之后,许是两个班的放学时间不一样,也许是一文一理,教室离得远,一直到月考结束,十一假期到来,时真都没再见过池煜。
放假前一天下午,开家长会,宋沉野因为路上堵车,迟到了十分钟。
等他上楼,教室里,时真的新班主任朱老师已经在慷慨激昂的演讲了。
朱老师是语文老师,四十多岁,特级教师,教学经验丰富,曾经带出过三届江城的高考状元。
为人严肃认真,完全不苟言笑,日常穿着更是得体的黑白灰,除了口红是红色调的,全身上下包括配饰,甚至是保温杯都不带一丝亮色。
全年级就没有不怕她的,平时在楼道里遇见,叫声老师好,都要紧张半天。
时真也怕她,因为在月考出分那天,她被朱老师叫去办公室谈了十分钟的心。
朱老师不理解为什么阅读理解会成为她的丢分项,还有作文怎么能跑题。
时真对此也很无奈,因为她根本没觉得自己写的有问题。
最后聊完,谁都没说服谁。
朱老师直接告诉她,以后做题,只用就题论题,不要思考太多,也不要用太多自己的主观思想去揣测题目,题目怎么问,就怎么答,语文绝对不能成为拖后腿的科目。
后来几天上课,时真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次数明显提升,以致于每次上语文课,她都会感到不安,生怕自己哪个眼神不对,就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现在宋沉野开家长会迟到了十分钟,虽然时真知道这不怪自己,但还是莫名紧张。
她拉着宋沉野的胳膊,靠墙站在后门门口,深呼吸,探头朝班里望了一眼,小声叮嘱:“你进去的时候低调一点,直接到空座位上坐下,能没有存在感就没有存在感。”
说着,她抬头看了宋沉野一眼,顿时觉得自己刚说了句废话,别的不说,就他这么高的个子,就是全程猫着腰进去,想没有存在感,也难啊……
“算了,你赶紧进去吧。”时真破罐子破摔,帮他敲响了班门。
宋沉野进班后,朱老师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了句是谁的家长,就让他赶紧落座了。
时真扒在后门的窗户上看着宋沉野在靠窗的倒数第三排她的位置上坐下了,这才松了口气。
四十分钟的家长会开完,朱老师点名把时真在内的六个从普通班滚动上来的学生的家长留了下来。
他们六个的共同点就是这次考试的排名都不够靠前,甚至有两个人考出了年级前一百二十名。
老师担心他们基础薄弱跟不上学习进度,所以特别督促家长要配合学校和老师想办法帮学生提高成绩,也要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尤其点名了时真。
宋沉野从班里出来,面色沉重。
时真看着他这样,心里不由紧张:“哥,老师说什么了?”
宋沉野勾唇笑了下:“没什么,我给你请假了,今天不上晚自习,去收拾东西,我在这儿等你。”
“为什么突然给我请假。”
宋沉野伸手帮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不为什么,就是想让你陪我散散步。”他把手落在了时真肩上,轻拍了拍:“快去吧。”
时真不理解,但她能看出宋沉野在担心她,没再多问,回班收拾好书包,跟他一起离开了学校。
司机在前排开车,时真和宋沉野一起坐在后排,车一路往西郊方向开。
宋沉野没说要带她去哪儿,时真也没问。
夜幕四合,车驶入了林荫道,停在了一处果园门前。
车灯照亮了果园的铁栅门,一两分钟后,一个穿着洗得发旧的二道背心,踩着拖鞋的干瘦老头从门后的一间小平房里走了出来。
他在铁栅门后站定,探头,大声问了句:“谁啊?”
司机降下车窗,回道:“郑老头,宋总来了!”
郑老头不敢耽搁,赶忙开门,迎车进来。
车开进院子,在那两间平房前停下。
时真问:“这是?你的果园?”
宋沉野解开安全带:“送你的礼物,你之前不是想有个果园吗?”
时真怔了一下:“我……你……我当时只是想搞投资,赚点钱,不是想有果园,你误会了。”她望向窗外:“而且这么大个园子,咱们也没有搞果园的经验吧?这不纯赔钱吗?”
宋沉野轻叹一声,示意司机下车。
车门关上。
车外,司机拉着郑老头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平房。
宋沉野看着前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话梅糖,剥开,放进嘴里,缓了缓道:“这处果园的原主人老郑,受我雇佣,现在仍和住在这里照顾果园,日常并不需要我们多操心。”
时真转头看他,有些不解:“他还住在这里,那为什么要卖掉这儿?”
“去年,老郑的儿子儿媳出车祸死了,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八岁的孙女,今年四月,老郑的孙女被查出了白血病,病情很急,需要用钱,他不得已才要卖掉这儿。果园在中介那儿挂了一个多月,他要的钱有零有整,又不肯降价,所以一直没卖掉。大概是六月,我买下了这里。”
“那他孙女的病怎么样了?”
“他求我帮忙联系到了不错的医生,在好转了。”
时真松了口气:“麻绳真是专挑细处断。”
“但他们一点也不颓丧,这也是我愿意帮忙的原因。”宋沉野揉皱了糖纸:
“下去看看吧。”
时真摇头:“无功不受禄,这份礼物太重了,我不能要。”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住在现在的家里?”
宋沉野垂眸,看着手里的糖纸:“因为我一直在找寻安全感。小时候,我住在外婆家,邻居大人经常八卦我爸妈怎么了?我爸为什么死,我妈为什么走?小朋友们也说我是没有爸妈要的孩子。我又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所以没有人愿意和我玩。”
“后来长大些,舅舅结婚,舅妈生了池煜,外公外婆的关爱和注意力也分给了他,我在家里开始变得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