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有一年,我妈过年回来问外婆要钱,外婆拿不出,两人大吵了一架,情绪最上头时,外婆控诉说,我在家住了那么多年,我妈一分钱没给过,他们也没义务,一直帮她养孩子。外婆让我妈要么给生活费,要么把我带走。”
“我当时就站客厅门外,虽然知道外婆说的是气话,但那种感觉,真的无助。后来我妈走了,没给钱,也没带我。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也依旧对我很好,可我的性格很差,我就是觉得自己欠这个家很多,是个多余的。”
“后来池煜一天天长大,他性格开朗,活泼,全家人都很爱他,他就像我的对照面。我喜欢他,也羡慕他。我十六岁那年,我妈回来,带我去了你家,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人还能那么活。我看着你父亲对你的好,才知道原来有个爱自己的父亲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
“你每天都穿着不重样的漂亮裙子,小羊皮鞋的鞋底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甚至陈叔每天给你擦鞋用的软布都比我的t恤新。我在那里格格不入,没有任何归属感,而且我还很清楚我妈为什么靠近你爸,羡慕,自责……那些情绪真的很复杂。”
“直到十八岁考上大学,二十岁出国,我的人生好像才真正开始。我每天都很努力,为了攒学费和生活费,要打很多工,可纵使每天累到想死,赚得却还没有身边同学随手买的一件衣服贵。”
“我努力创业,想办法搞钱,可每次刚看见一些起色,身边就总会有事发生。外婆生病,我和我妈断绝关系,怀着愧疚接受你父亲的帮助……每一件事都让我感到焦虑,不安……”
“可能也是积郁太多,我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回国前,江斯年建议我可以选择一处能让自己感到放松的地方居住。于是,我重新装修了现在的家。”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曾经每天都希望自己有无数条后路的胆小鬼,蜷缩在一个小小壳里,试图得到安全感,修复自己不太强壮的心。”
宋沉野笑着对上了时真有些泛红的眼眸:“所以时真,我希望能尽自己所能,给你很多后路和底气,让你不像当年的我一样无助。当然,公主就算再落魄,也比我强。”
“你对我好是因为我爸。”
“我说过很多次,不全是因为他。”
宋沉野捋平手里的糖纸:“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吃这个牌子的话梅糖,家里到处都摆着,我没吃过,有一次,好奇真有这么好吃吗?就偷拿了一颗,吃了才知道原来味道这么好。今年年初,我买下了这个糖厂,所以其实,我们现在有吃不完的话梅糖。”
“宋沉野……”
“说实话,这段时间有你在,我的状态好了很多……你带给我的好处,远比你想象中多。时真,你玩过我开发的第一个游戏吗?”
时真摇头:“没有,我不怎么喜欢玩游戏。”
宋沉野轻笑了一下:“那是一个无限流闯关类型的游戏,第十三关,日期是八月十三,主控如果选择错误,会误入一座永远走不出来的花园。关主是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手里拖着一只长耳朵兔子玩偶的女孩,技能是捉弄,迷惑。这是整个游戏里唯一一个能将主控永远困住的关卡。当年挺多人想破解的,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甚至一度被视为游戏的bUG。”
宋沉野咬碎了嘴里的糖:“我就是那个误入花园,答应了你父亲,要陪伴公主的随从,我被困在这儿,只能成为公主的后路。所以……现在公主想下去看看后路吗?”
时真和他对视着,试图捕捉到他的全部情绪:“你和我说这些,不怕我误会吗?”
“怕,可事实就是这样。时真,是我自己选择继续当你哥的。”宋沉野伸手顺了顺她的马尾:“所以放轻松,不要太为难自己,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可以信你?”
宋沉野点头。
“那你之前不回家,还想赶我走,是因为我让你感到不安了?”
“嗯。”
时真垂眸,抠着指甲:“对不起。”
“想要个拥抱?”
时真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一滴眼泪吧嗒落在了她的手上,再抬眸,一双大眼睛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宋沉野温柔笑着,探身过来,轻轻拥住了她:“今晚回家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累了,更不要让你爸爸担心,好吗?”
“好。”
时真把脸埋在他肩上,缓缓勾起了唇角。
她就知道,宋沉野就该是属于她的。
……
从车上下来,时真理所应当的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她把手藏在他的掌心里,心情轻松无比。
郑老头和司机见他们下车,赶忙从屋里出来。
司机回车上,郑老头则打着手电筒,带他们在果园里转了转。
宋沉野问了几句他孙女的情况,郑老头感激道:“多亏了宋总帮忙,不然……唉……”他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我们家这白发人可不能再送黑发人了。”
时真靠着宋沉野的胳膊,认真道:“一定会好起来的。”
郑老头冲她慈蔼笑笑:“是啊,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回到家,宋沉野去厨房做饭,时真没着急写作业,换了身衣服,跟在他身后帮忙。
说说笑笑的,又恢复了往日活力。
吃完饭,她甚至主动提出要和宋沉野一起看电影,她想看科幻片,宋沉野却点开了《疯狂动物城》……
明显是拿她当小朋友。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拿她当小朋友能让他感到放松,能不让他逃跑,那她勉为其难配合一下也无所谓。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看宋沉野目不转睛的看电影,一时竟不知到底谁才是小朋友。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时真在家睡到天昏地暗,傍晚爬起来吃了顿饭,又躺回了床上。
陈叔给她发消息,问她六号有没有时间,猫咖准备开业了。
时真看了眼自己的补课表,回道:早上能空出两小时。
随后又把猫咖的开业时间发进了拯救小流浪群里。
池煜回了个oK的小表情。
田雨薇回了句辛苦。
他们的天使金主,则表示等回国一定过去喝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