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他们被清河王高昌和河间王谢骠恭敬地迎到了王府中。
这一次,诸侯王们没有摆架子。他们甚至让谢昭走在了高昌和谢骠身侧,就连师乐安也被这群诸侯王高看了一眼。
到正厅的这段路上,诸侯王们都很沉默。只有高昌和谢骠还在维持表面的笑意,时不时尴尬地介绍两句,笑上几声。
师乐安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众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内心解气。
她知晓,这群诸侯王们是被谢昭暂时镇住了。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 谢昭是个和善之人,而和善就代表了好欺负。
先皇后温柔温婉大方娴良淑德,先太子谢晖光明伟岸豪爽利落,这二人为谢昭遮风挡雨,将他养成了纯良的甚至有些天真的性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样的谢昭。带着他的部曲和亲卫,给这群喜欢算计别人的藩王来了点小小的震撼。
河间王府门前翻滚的二十几个快要腐烂的头颅和几具带着温度的尸体,会让这群诸侯王警觉,让他们知晓,谢昭不是随意跳坑的天真傻子。
高昌看着谢昭温润的笑脸,此刻只想骂街,更想将提前躲起来的谢宣拎出来痛打一顿!
传言不可信,谢昭的实力已经远超出他的预估。
今日之前,他听到的消息是:谢昭带了几千人马,从幽州南下直奔受灾最多的渤海郡和安平国,正在兢兢业业打捞尸体安置灾民,夫妻两忙得灰头土脸。
可事实上,箱子中的官员们来自四国中十几个城。就算是高昌想要接见这些人,也需要半月才能将他们凑齐。
可谢昭在接到斥责信件后半个月内,把这些人的项上人头给他送来了。
更别提,这些官员身边还有部曲和死士,想要利落地杀了他们难上加难。
光是杀这群官员就已经需要很多人手,更别说,幽州的人马还散落在冀州遭了灾的城池和村庄边救灾。
谢昭一出手就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以至于在谢昭面前,高昌异常谨慎,完全没了面对其他诸侯王时特有的爽朗和豪迈。
河间王府的正厅中清凉舒爽,因为端王夫妇的到来,原本热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就连歌舞表演都撤了下去。
众人尬笑着,说着口是心非的互相吹捧。坐在席位上的谢昭抬起衣袖遮住唇,光明正大打了个哈欠。
这一举动自然落到了众人眼中。
见状谢昭大大方方放下了衣袖,神色抱歉地拱手对众人说道:“诸位王伯王叔王兄们,昭近日忙着处理水患之事,有些困顿,失礼了。”
“原本应该将冀州的水患全部平定才有脸面拜见诸位。只是听说明日有喜宴,这才放下了手中事务匆忙赶来。不足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高昌眼珠子一转,笑容满面道:“贤侄何出此言,冀州水患当然应该由我们这群冀州的诸侯王平定。贤侄舟车劳顿远道而来,自当好好休息,精神饱满地赴宴才是!”
谢骠也赶紧接话:“是啊是啊,贤侄和贤侄媳为了冀州百姓辛劳数日,理当安心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吧!府上已经准备了客房,你们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开开心心赴喜宴!”
谢昭和师乐安这才从席位上起身,对着众人行了个礼后,随着河间王府的仆从下去了。
河间王府比蓟县的端王府还要大,哪怕是仓促之间收拾出来的院子,也极尽奢华。
卧房中摆了好几个冰盆,一进屋凉意沁人,师乐安舒爽地叹了一口气:“可算解脱了。我还以为今日要坐在席位上大半日,听那群人互相吹捧歌功颂德。”
说着师乐安给谢昭竖起了拇指:“阿昭方才的话说得真好,我还在想怎么才能让冀州的这群诸侯王为灾民做点事,没想到清河王他们会主动开口。”
顿了顿后,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说,高昌他们会好好安置灾民,处理水患后续的事情吗?水灾过后必有大疫,若不是我们的人手实在不足,真不想让这群诸侯王插手啊。”
谢昭眼神讽刺地笑道:“他们会,我们已经为他们找到了足够的理由和借口,甚至还为他们做了救灾的榜样。他们本就救灾不利,若是连善后工作都做不了,朝廷的斥责下来,谁都逃不了。”
闻言师乐安叹道:“是啊,其实道理他们都懂,就是不愿意为了百姓割让自己的利益罢了。在他们看来,百姓死了就死了,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就行。”
谢昭抿唇不语,只是认同地微微颔首。
“你说,他们现在会怎么编排我们呢?”
谢昭不在意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不听也罢。”说着谢昭走向床榻,“乐安,好好睡一觉,只有养足精力,才有精神面对接下来的明枪暗箭。”
师乐安刚准备走向床榻,就听门前传来了三声敲门声。很快傅谦卢肃和林初出现在了卧房中,傅谦跳上了房梁,卢肃钻到了床底,林初将屋中的熏香锦被都查了一遍。
三人动作迅速,在谢昭和师乐安惊讶的目光中,将奢华的客房翻了个底朝天。
谢昭:……
师乐安:……
三人很快就将所有的隐患都排查了一遍,临出门前卢肃关照道:“从现在开始,王爷王妃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得由我们三人仔细检查。咱现在在他们的地盘上,小心驶得万年船。”
谢昭和师乐安好笑又感动道:“放心吧,我们知道。”
另一边的正厅中,高昌不动声色地喝着杯中酒。方才他确实被谢昭利落地出手给镇住了,可是现在,他已经回过神来了。
下首位中,诸侯王们正在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大庭广众之下,他说杀就杀,完全没将我们这群诸侯王放在眼中!”
“原想着只要他态度诚恳,交出长芦盐场,以后大家见面好相处。没想到他竟然带人到我们面前来挑衅……太过分了,此子不能留!”
高昌摆摆手,缓声道:“诸位稍安勿躁,朝廷那边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我们先等朝廷的旨意,若是不能让我们满意……”
高昌抬起手梗在了自己的脖颈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高深莫测道:“冀州,毕竟是我们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