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洗刷了昨天的不堪和无奈,让新的村庄有了新的生机。山里的天气也是这样,雨水悄然的来,阳光忽然的蹦出来,层层的雾气缭绕在寨子的上空和半山腰,火红的枫叶飘落一地,黄灿灿、红橙橙的。
天蒙蒙亮,我穿着刘青青给我准备的情侣休闲服,在寨子里晨跑,这是我上大学以来一直养成的习惯。村子里的老百姓起得很早,看着我,都热情的打着招呼,我也挥手示好。我的晨跑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怪物一样,闲得蛋疼。
回到村委会,洗了一把冷水脸,看了一会书,然后煮了早餐。坐在电脑旁,看着航拍图片,思索着村里面的发展规划和撰写项目计划,村里面孤零零的一个人,着实无聊,忙完工作就刷刷新闻,看看视频,打发时间。
下午的时候,张明全打电话给我,叫我去他家吃早饭。一路徒步走了三公里的路,因为昨晚下雨的缘故,泥巴路淅沥帕拉的,无从下脚。“这个路确实该修了。”看着腿上溅上来的泥巴和泥水,一身干净的衣服都变成土灰色了。
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张明全家,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勤丰组。
寨子环抱在四座大山中央,俨然像一口大井,圆润幽静,寨口和寨尾被两条泥巴路像蚯蚓一样蜿蜒爬行。四周有七八棵香樟古树,像是寨子的守护神一样,矗立挺直的站在那里,身上挂着群众寄托的红隼和稻草绳结,保佑着寨子的平安与祥和。
寨子中间有一块50多平方米的坝子,这里是寨子上用来砍牛砍马的地方,也是办理酒席的地方。张明全家住在一棵香樟树古树下,是挖了一个山口修建的住房,房子2层,外立面贴的是鼬白色的瓷砖,房子里面简单的粉糊后刷了一层白色的乳胶漆。堂屋的神龛下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两旁放着两张凳子,对面的墙边整齐的放着塑料凳子。远远的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浓郁酒香。
“嫂子呢?前段时间在村委会偶然遇见,没有打招呼,今天我要认清楚人,到时候喊错了丢死人了。”我刚刚一进门就看见张明全迎过来,打趣的说。
“在厨房烤酒呢。走,我们去喝一杯。”张明全邀着我的肩膀,带着我去了厨房。
“怪不得一进来就是酒味,香醇浓郁。”我看着张明全说。
进入厨房,张明全的妻子杨秀英正在忙碌的洗着腊肉和蔬菜。她身着一身苗族服饰,佝偻着腰在洗菜盆里专心的清洗腊肉,看到我和张明全挽着肩膀进来,她看向我们,脸上的笑容挂在脸上,连忙说:“沈书记来了啊,赶紧来坐。”然后就去张罗凳子给我们摆好后,去碗柜里面拿出两个碗,在刚刚烤的酒桶里面舀了一碗酒分为两个半碗,递给我和张明全。
“客来家,茶当水,我们这边没有茶只有酒,只有酒当茶了。”杨秀英一边递给我酒碗一边笑着说。
“谢谢嫂子。”接过酒碗,还是温热的,看着张明全说:“全哥真是好福气啊,嫂子贤惠漂亮,家庭顺遂和睦。”
嫂子当场的笑了起来,说:“沈书记嘴巴就是甜,怪不得把青青都迷得神魂颠倒的。”
杨秀英个子高挑,有一米七左右,瘦小的身材穿着苗族衣服显得格外温柔动人,岁月浇灌的脸庞还是显出了勤劳的痕迹。深邃的眼珠嵌入眼睛,浓浓的睫毛像扇子一样上下摇曳,温文贤惠。
“来,尝尝我媳妇酿的苗家土酒。”张明全邀请我,和我的碗碰了一下。温热的酒滑入嘴巴、略过舌头、顺着喉咙直入胃里,温暖舒爽,鼻子里呼出蒸汽的酒香,醇厚热烈。
张明全介绍她妻子的酿酒成果,脸上充满了幸福,笑容纯真,像是回到了两口子恋爱的时光。
祥云村的苗家土酒,家家都在酝酿,是苗家女人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可以说是出嫁必备的技能之一。
苗家土酒采用的是玉米或者大米,也有用高粱的,用高粱酿出的酒度数要浑厚一些,大米酿制的苗家土酒就要温润多了。酿酒的蒸酒甑桶由三大部件组成,下面烧水的锅叫地锅,中间木制装料部分叫甑子,上面加冷水凝酒的锅叫天锅。
每年在玉米或者大米成熟的季节,家中的苗族媳妇就要把大米或者玉米煮熟透而不烂,用竹席铺于地,据说离地面后无地气也酿不出好酒,待凉透后即可加入酒药盘起,二日而闻香,三日入坛,取出装入木龛放置在阴暗的角落中三年。一般来说夏酿七天冬酿十五,这个是选择酿酒的时节。三年后取出来放置在木制甑子里面,放上有冷却天锅水,温火匀燃,天锅水只换八次,一斤米产量大约八两酒,盛于土坛罐中,用草木灰覆盖密封,放置于山洞内或者埋于土中一尺之下,静置三年。三年之酒开坛满山可闻酒香,三年后之后的开坛酒香飘满整个寨子,这种苗家土酒一般酒精度为20度左右,绵软香甜,像我这样的酒量可以喝到五碗,不过那个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
腊肉下酒,就是苗族的标准配置。一块三斤多腊肉洗好后砌成三大块,放在窝里煮,熟透后用冷水浸泡十多分钟,然后取出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入锅中翻炒出油,然后放入清水,煮开,舀去浮沫,放上适量的盐巴和花椒、砂仁,在煮锅的上面用一块木板横架在锅延上,放置一个辣椒蘸水。
“来,沈书记,今天你是第一次来我家吃饭,简单了点,我们随意喝点。”在张明全家吃饭的有杨晓春、杨秀英的弟弟一家和几个村民,几个孩子围坐在火坑前,大口大口的吃着香醇的腊肉,嘴巴上的油脂晶莹透亮,味道美极了。
“这寨子上的环境不错呢?”我看着村民。
“就是坝子上地下是空的,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杨晓春说。
“来来来,喝酒,今天这个酒要是放在洞里面三年,味道纯得很。”一个村民看着我说。
大家喝了一口酒,一个个“啊”的一声都是标准的喝酒声音。
点上一支烟,烟圈在头顶上形成浅浅的薄云。我们谈着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也聊着群众的想法和分享他们过去的心酸和喜乐。
他们也都聊到了杨昌浩和杨秀涛,眼睛里的恨意从眯缝的眼睛中挤了出来,炯炯出神,恨意满满。
我不能承诺他们,只是给他们希望,种下一颗幸福的种子,待天时地利,茁壮成长,也让我守护这一片土地,履行好我的职责。
醇厚的苗族土酒,不就是他们的性格吗?瞧着粗悍,实则温柔,看似沉默,实则蕴藏,好像饱受风霜,又梦幻幸福。
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谁都想过上幸福的日子,把那些挡在幸福路上的绊脚石统统撞开,还一片晴朗的天空给他们,让他们的希望变成现实,让他们的期盼不再落空,让他们的笑容变得真实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