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着门框看两个年轻人忙碌的背影——南乔踮脚够吊柜里的花椒罐,慕瑾的手虚虚护在她腰后。
\"乔乔尝尝这个。\"慕瑾用筷子夹起糖醋排骨,直接递到南乔唇边。
“乔乔回来啦!”慕斯诺轻声咳嗽了一下,没想到自己那个整天吊儿郎当的儿子那么温存。
\"爸!\"慕瑾忙把替她擦嘴巴的手放下来。
\"下班啦,慕叔叔!赶紧洗手吃饭!\"南乔看到慕斯诺,高兴地喊道。
男人有那么一瞬间想起秦隽,这句话一直都是她在说,现在换成儿子的媳妇了!
蒸腾的热气里,南乔看见对面玻璃柜反射的倒影——慕叔叔鬓角的白发,那么明显,等有空了一定得给叔叔染发。
他把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南乔端着刚出锅的葱油饼从厨房出来。
夕阳在她发梢镀了层蜜色,慕斯诺恍惚看见当年躲在南爸爸身后怯生生喊\"慕叔叔\"的小女孩。
“叔叔,去洗手,快尝尝我烙得葱花饼!”
\"乔乔长成大姑娘了。\"慕斯诺伸手揉了揉南乔的发顶。
慕瑾切黄瓜的刀尖一偏,心尖都疼了,这两人还真像一对亲父女,看来老慕又想老搭档南伯伯了。
南乔耳尖发烫,蒸腾的热气里嗅到慕斯诺身上属于警察身上特有的气息,与爸爸身上的味道那么相似。
二十年了,这个味道始终是南乔梦里最温暖的庇护。
“这个是周怡然让我给你的!\"慕斯诺从内袋取出钥匙,他没有忘记那孩子在医院里说的话。
回头对厨房里的儿子高声提醒:“儿子,那个周怡然公然在你老子面前宣示主权!”
“爸,你放心,他没戏!”慕瑾端着一盘黄瓜出来,“有你的支持,他更没戏!”
慕斯诺笑出深深眼纹,回屋拿出两个红丝绒礼盒,一个是龙的图腾,一个是凤的图腾:“这个是爸爸早就准备好的戒指......\"
话未说完就被慕瑾红着耳朵抢过话头:\"爸!葱油饼要凉了!\"
\"慕瑾。\"慕斯诺突然正色,将热腾腾的葱油饼掰成两半,\"南伯伯把南乔托付给我们,以后你可要好好对乔乔......\"
他望着两个年轻人被晚风缠在一起的衣角,忽然笑得敞亮:\",乔乔,什么时候改口叫爸?\"
“爸,叔叔!”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喊道。
女孩慌忙转身去端汤碗,绯红从脖颈蔓到锁骨,发梢扫过慕瑾通红的耳垂。
暮色里三色堇簌簌作响,慕斯诺望着这对小儿女,两个孩子慌慌张张碰翻盐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老南举着白酒瓶说\"咱们迟早要做亲家\"时的醉态。
窗户下的茉莉花在暮色里轻轻摇晃,秦隽的裙子下摆扫过沾露的花瓣。
透过半开的纱窗,她看见慕斯诺把红丝绒礼盒推向南乔,那个心思细密的前夫警察,此刻正用布满枪茧的手指笨拙地摩挲着龙凤浮雕。
汤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倒影,南乔发间跳跃的蜜色光晕,恰似二十年前婚宴上她亲手为慕斯诺别的金合欢。
秦隽下意识抚过无名指根——那里还留着浅浅的戒痕,在燥热的暑气里隐隐发烫。
慕瑾的笑声混着葱油饼香气涌出来,年轻男孩特有的清亮声线突然变得陌生。
秦隽后退半步,高跟靴陷入松软的泥土,这方她亲手栽种的花圃,如今已经花团锦簇。
厨房飘来慕瑾带笑的声音\"妈最爱吃刚出锅的焦边\",她看见南乔正将金黄的葱油饼仔细装进保温盒,慕瑾往盒盖上系薄荷绿丝带。
秦隽有些心疼 ,泪水夺眶而出!
她退到院子里,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别去城西送饭了。\"
慕斯诺伸手调整保温盒的角度:\"给你妈多垫层油纸,不然水汽该洇了。\"
二十年婚姻养成的习惯从他指缝间漏出来,秦隽的高跟鞋碾碎了三色堇新落的花瓣,她忍住自己哽咽的哭
\"我在公司开会。\"她又重复一遍,这次刻意让铂金包撞响窗台。
慕瑾循声抬头那瞬,她已退进紫藤花架的阴影里。
南乔正往保温袋塞进两个青团:\"阿姨胃不好,配这个解腻。\"
路灯\"啪\"地亮起,照亮秦隽衣口袋露出的胃药盒。
手机屏还停在昨天慕瑾发的消息界面:【妈,南乔烙得葱油饼很好吃,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她最后看了眼玻璃窗内蒸腾的暖光,保温盒上薄荷绿丝带,被慕斯诺重新系成正反双平结——当年她手把手教了三十八遍才学会的。
夜风卷着葱油香掠过她的发尾,秦隽对着黑屏的手机轻声说:\"焦边要配大红袍。\"
这句话最终坠落在巷口,和二十年里养成的所有习惯一起,被暮色吞得悄无声息。
领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三个人,聚在慕瑾家小后花园里换着看。
左传为了能与好哥们经常见面,报了京科大,比南乔距离慕瑾还近,弄得姑娘躲一边生闷气去了。
扒拉着地图看公安大学距离慕瑾的学校那么远的距离,有点难过。
“哎!二十公里比起到江城的距离,算远吗?我们两个每星期六都去找你玩。”
慕瑾抚了一下她的头顶,安慰女孩。
“得了吧!你去别带上我,别到时候人家南乔嫌弃我这个灯泡!”左传一看这阵势,两个人之间肯定已经表白了。
“左传,你这个没良心的,分开了你就不会想我吗?还不愿去看我,亏我把你当好哥们!”南乔从他手里夺过削了皮的苹果,“白眼狼,你别吃了!“
“我敢想你吗?你家慕瑾见不得男生与你搭讪!”左传的这句话遭到慕瑾的眼神狠刀。
火车碾过铁轨的声响像老旧的留声机,慕瑾靠窗坐着,南乔的发梢被穿堂风撩得扫过他手背。
左传抱着行李卷从座底下钻出来,额头沾着灰:\"我说你俩至于吗?两个学校之间就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