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邸宫60层顶跃。
窗外,京视大厦的LEd幕墙正在播放婚礼策划宣传片,暖色调的光影在这清冷的空间里肆意跳跃。
秦慕雪无力地倚在价值七位数的防弹落地窗前,指尖紧紧攥着那串钥匙,距离京视大厦直线距离不到1公里的一所公寓钥匙。尖锐的边角深深硌进掌心的纹路,似要将这刻骨的疼痛烙印进灵魂深处。
她不甘心!
1小时前。
“房本写你名字。”顾知宴修长的手指,将文件袋推过整块散发着冷冽光泽的奢石桌面。袖扣的陨石纹路在合同封皮投下一道暗影,让人不寒而栗。
秦慕雪缓缓伸出手,拿起钥匙,轻轻晃着。
突然,她笑得浑身发颤,高定耳坠在颈侧划出血线。
“顾总这是要给新人腾位置吗?”她一边笑着,一边将钥匙串狠狠甩在合同上。
“京视前台长的背景调查挺有意思。”顾知宴仿若未闻,“尤其是他夫人二胎流产那天,你在妇产医院的…”
秦慕雪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心中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因为我的过往吗?”
“可那不是我自愿的,我没有背景,我…”秦慕雪急切地试图解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求。
“我不介意你的过往。”顾知宴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哈哈,不介意?不爱何来介意?”秦慕雪疯狂地笑着,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顾总分手都要做尽职调查吗?”
“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安稳过日子吧。”顾知宴起身,迈向玄关。
“顾知宴!”秦慕雪声嘶力竭地大喊,“你当真铁石心肠到如此地步?过往对你来说就一文不值吗?”
“还是说,你心里只有林知夏!”秦慕雪的声音愈发尖锐,带着难以掩饰的恨意,“在你眼中,这世间除了她,其他女人都只能是过眼云烟吗?”
顾知宴的背影猛地一僵,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停顿了3秒。
随后,回答秦慕雪的,只有玄关传来的那一声决绝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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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入窗帘的细微缝隙,在傅景烁轻颤的睫毛上晕开金粉。
脑袋昏沉,喉间灼烧,傅景烁摸索着按下手机侧键,锁屏照片里苏雨烟伏在黄花梨书案上、枕着《高考真题集》熟睡的模样,让混沌的神经稍稍清明。
通话界面弹出时,他下意识将发烫的额头贴上冰凉的手机背板。
5901客厅的星空夜灯自动切换成晨光模式,苏雨烟掀掉膝盖上搭着的羊绒毯,揉着僵硬的脖颈站起来。茶几上的红糖水早已凉透,骨瓷杯壁凝着细密水珠,倒映出她整宿反复翻看聊天记录的模样。
微信对话框里傅景烁最后发送的“谢师宴可能要喝点酒,等我回来。”的时间被系统悄悄更新为“昨天 18:07”。
手机突然振动,屏幕亮起。
“喂,是景烁吗?”苏雨烟莲步轻移,来到阳台,迅速按下接听键,声音里满是期待与焦急。
傅景烁的指腹在手机边缘反复摩挲,喉结滚动间尝到宿醉的苦涩:“烟烟,我…”
“你嗓子哑了,胃会不会疼,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听见烟烟的声音,感觉一下子好多了。”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幸福与眷恋,“对不起,我…”
“我特别幸运,昨晚碰到一个京大的学长,他跟何穗也认识,巧的是他也住在云邸宫,”苏雨烟连忙打断傅景烁的话,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淋了雨,“你应该也认识他,顾知宴的堂弟顾逸尘。”
傅景烁抬手扯开黏在颈间的衬衫领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这就…”
“别急。”苏雨烟再次出声打断,听见电话那头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她下意识地望向落地窗,窗上映出自己略显苍白的倒影,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抚过锁骨处那片还未消散的淡粉色压痕。
就在这时,电话里骤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的闷响。
“景烁?”苏雨烟的声音瞬间拔高,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没事...” 傅景烁强忍着太阳穴突突跳动带来的剧痛,撑着衣柜,缓缓滑坐在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
主卧门缝漏出的光斑忽然晃动,顾逸尘的灰蓝真丝睡袍垂坠如水。
他换好白衬衫,来到客厅,一眼便望见阳台处踮脚张望的少女。苏雨烟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得柔美而动人,顾逸尘望着她,昨夜她身上那淡淡的蜜桃香似乎又萦绕在喉间,令他心神一荡。
“要热牛奶吗?”顾逸尘尽量放低声音,生怕突然惊扰到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雨烟。
苏雨烟闻声回眸,嘴角上扬:“不了,谢谢顾学长的收留,打扰了一晚上。”
一城风光,都不及她这刹那间绽放的嫣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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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王庭曜金阁。
三万六千颗珍珠在琉璃穹顶下织就银河,谢烬夜指间的雪茄腾起的幽蓝磷火舔舐着暗金箔壁纸,将楚念薇的背叛锻造成纷扬的灰烬。烟圈撞碎在景德镇大师粉彩瓷瓶插着的荷花上,惊醒了沉睡在和田玉熏炉中的龙涎香。
“灰飞得比纳斯达克熔断还快。”叶凌岳用雪茄剪戳了戳都彭水晶烟灰缸里堆积的余烬,碎屑簌簌塌陷成雷击蚁丘。
他腕间百达翡丽星空盘闪过冷光,像给这句话盖上钢印:“要我说,这楚小姐该去顾氏医院挂个特需。不是眼科,是脑神经外科。放着你这样的金丝楠阴沉木不雕,偏要啃烂了心的老槐根。”他故意把“老槐根”三个字咬得稀碎,琥珀色酒液在他齿间淬出毒刃,“听说那秃鹫最近在cbd盘了层写字楼,LoGo漆得比婚戒还亮。”
谢烬夜晃着酒杯,琥珀色液体在颅骨醒酒器里打转,映得他眉眼像浸了陈醋的琥珀:“上个月她生日,送个爱马仕包,结果人家发朋友圈说‘最浪漫的礼物是尊重’。”他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牙印,“现在想想,这牙印该不会是给那秃鹫投资人的战书?”
“得了吧,您这牙口印都能拼出北斗七星阵了。”叶凌岳将琥珀琼浆倾入威尼斯murano琉璃杯:“那楚姑娘的试镜带,今早跟着当代艺术废料进了废弃电子设备收纳箱。”
浅酌一口后,叶凌岳掏出手机划拉两下,“瞅瞅,我妈旗下娱乐公司新签的小花,京舞古典舞系的,腰比楚念薇软三分。”屏幕上的姑娘正在练功房劈叉,背景里隐约可见他上周送的梵克雅宝礼盒。
谢烬夜眯眼瞅了瞅:“这姑娘去年圣诞是不是在金澜酒吧抱着你大腿唱《爱情买卖》?”见对方呛酒,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提醒您啊叶少,上回那位女团c位,可是把你送的法拉利喷成helloKitty粉。”
两人斗嘴的功夫,服务生端着纯银雕花托盘战战兢兢进来。叶凌岳掀开银质餐盖,一块五分熟的牛排静静躺在盘中,牛肉被烤至恰到好处的玫瑰粉色,表面那层美拉德反应形成的焦褐外壳,泛着诱人的油光,细密的油花均匀分布,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气。
他叉起牛排对着水晶灯端详,调侃道:“这雪花纹的分布密度,倒是与司少去年在蒙特卡洛赢的那枚古董怀表机芯有异曲同工之妙。”
话题转到司少身上,谢烬夜突然来了精神:“去年他非要在游艇上养羊驼,结果那畜生把王总假发当草料啃。”他模仿司少当时的表情,活脱脱像吞了只活体章鱼,“最后赔了顶植入纳米根毛的定制假发,现在王董戴着它出席世界人工智能大会。”
叶凌岳笑得直拍大腿,顺道问:“司少何时归巢?”
“下月归京。”谢烬夜碾灭雪茄,鎏金袖扣在都彭烟灰缸沿刮出刺耳鸣响。
一楼飘来的昆曲《牡丹亭·惊梦》正唱至“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水磨腔攀着鎏金柱渗入三楼。
叶凌岳跟着哼了两句,突然拍案:“给司少接风得整个大的!把三楼改造一间赌场,再雇群艺术生扮荷官。”他越说越兴奋,“让楚念薇来发牌,胸前别个二维码,扫一扫能看她试镜视频。”
“您这哪是接风,分明是给纪检委送业绩。”谢烬夜摸出鎏金打火机,
“司少最爱《牡丹亭》。把三楼‘惊鸿殿’的智能全息幕换成明代戏台,要能飘真实桃花的。”
“倒不如弄个火星殖民体验馆,让他提前适应末日世界。”叶凌岳笑得撞翻哥窑冰裂纹醒酒器。
谢烬夜把玩着鎏金打火机:“明儿发条热搜,就说万象太子爷夜会三线女星。”见对方瞪眼,他笑得蔫坏,“标题我都想好了,《豪门兄弟为爱反目,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审美的滑坡?》”
叶凌岳把雪茄灰弹进烟灰缸:“信不信我把你在拉斯维加斯扮自由女神像的监控视频,刻成NFt上链拍卖?”他晃着手机,“楚姑娘扫完码能绿你到碳中和达标。”
叶凌岳突然想起什么:“当年那盒俄罗斯薄荷糖,你丫是不是故意的?”
谢烬夜吐了个完美的烟圈:“不然怎么骗你叫了半个月哥哥?”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晨光漫上暗夜王庭的琉璃穹顶,都彭烟灰缸已化作微型庞贝古城,里面的雪茄残骸像极了他们这些年荒唐情事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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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内凑齐十七个杜丽娘。”叶凌岳抓起鎏金镇纸敲了敲镜头,“要会水袖功的,腰围不超过一尺九的,背得全《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
“伴舞十万劳务费。”谢烬夜突然将翡翠算盘拍在案上,玛瑙珠子撞出脆响,“主舞二十万,今夜就放消息出去。”
叶凌岳的微信消息在凌晨三点炸开纨绔群:“《牡丹亭》全国海选,入围者赠戴比尔斯碎钻手链。”配图是AI生成的杜丽娘全息投影,穿着高定水墨旗袍在元宇宙戏台甩水袖。
谢烬夜秒回:“主舞冠冕镶着祖母绿袖扣,伴舞头面嵌碎钻。”
线上攻势在子时准时发动。突然涌现百位汉服博主,背景音乐统一换成青春版《牡丹亭》,“报名成功即赠购物金一千元,叶公子买单!”强势刷屏。
鎏金自鸣钟敲响子时三刻,赵氏万象传媒控股子公司臻华聚艺舞台艺术公司官网首页突然炸开全息投影。鎏金公告栏浮现金色小楷:诚聘牡丹仙娥十七名,需通晓昆曲工尺谱,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
报名链接在艺术院校群呈病毒式扩散。开放三十分钟即崩溃。
微信小程序“臻华聚艺选秀”凌晨炸服。
程序员连夜给服务器浇香槟降温时,发现流量峰值竟出现在戏曲频道,00后们把《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剪辑成卡点变装视频。
#牡丹仙娥仿妆挑战#话题下,美妆博主用YSL小金条画昆曲贴片,纪梵希散粉定妆时故意抖出牡丹花形。
京戏教务系统被“病假申请”挤爆,理由清一色写着“忽感游园惊梦之症”。
线下战场更是硝烟弥漫。
京戏公告栏突然被鎏金蚕丝绢覆盖,招聘启事用苏州绣娘缝制的金线勾勒,末尾盖着赵氏集团传世田黄印章。
京舞练功房飘满桃花香氛,女生们踩着芭蕾足尖鞋练圆场步,把《胡桃夹子》跳出了《寻梦》的哀婉。
沪舞练功房连夜运进十六架智能镜面,能根据动作精准度绽放全息桃花,镜框镶的缅甸翡翠在晨光中淌着绿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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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舞某学生宿舍,六人间里只剩李昭宁和对床的林茉儿,其他床位的凉席卷成筒状,像四具裹着灰尘的蝉蜕。
蝉鸣撞碎在贴满防滑条的玻璃窗上,李昭宁踮着脚尖在洗手台前洗舞鞋。泛黄的帆布渗出水渍,在瓷砖上蜿蜒成地图状的暗痕。
林茉儿刷着手机突然倒抽冷气:“宁宁!臻华聚艺的招聘上热搜了!”
沾着泡沫的手指顿在半空。李昭宁望着镜子里素白的面孔,额角还粘着昨夜代课留下的亮片:“是叶公子母亲公司那个?”
“臻华聚艺,那可是万千舞蹈、戏剧学子的梦中殿堂,报名成功即赠购物金一千元,入围五十强就有一万现金!”林茉儿把手机怼到她眼前,鎏金特效的招聘海报映得宿舍蓬荜生辉,“伴舞十万啊!够买你爸五年降压药。”
李昭宁没接话,指尖划过臻华聚艺舞台艺术公司的鎏金简介:赵氏万象传媒控股子公司,赵悦菲持股61%。
她对着浴室镜子练习微表情,确保说“情不知所起”时眼尾上扬15度,这是她解析叶凌岳前女友网上视频得出的黄金角度。
“主舞二十万啊!够给你妈换人工关节。”
李昭宁拧干舞鞋的手指蓦地收紧。她想起今早母亲发来的语音:“宁宁,水电费的催缴单又来了...”沪城老房子的霉味仿佛穿透屏幕,缠上她贴着膏药的脚踝。
“可要穿他们的定制戏服面试。”她点开报名链接,智能AR试衣系统正在解剖杜丽娘的行头,“这苏绣料子,弄脏了怕是赔不起。”
林茉儿扯下床头海报,那是她们在画廊兼职时顺的鎏金卡纸:“你忘了上个月给熊孩子代课?那家长用Gucci包装现金羞辱人,你不是照样把钞票甩他脸上?”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叶公子会亲自面试...”
窗外飘进鎏金传单,李昭宁接住半片残纸,不知道谁在上面写了句“妹妹们,这可是跃龙门的青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