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藏书阁像口陈年棺材,月光从菱形花窗漏进来,在林墨脚前拼出个歪扭的\"禁\"字。他贴着墙根挪动,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总觉着暗处有双眼睛在舔舐自己的气运光柱。
\"《九州异闻录》...\"他踮脚抽出积灰的古籍,书脊突然传来心跳般的震动。当书页自动翻到\"气运嫁接\"篇时,背后响起炸雷般的鼾声。
角落里蜷着个灰袍老头,口水在地板积成小潭。林墨屏息绕过,却被对方头顶的光柱惊得踉跄——青玉色光柱穿透屋顶直入云霄,末端盛开的莲花中端坐着个闭目老僧,眉眼竟与青云宗开派祖师像有八分相似。
\"《气运初解》...\"他摸到本泛黄的古籍,突然发现老头翻了个身,怀中扫帚柄上\"镇岳\"二字泛着血光。这分明是初代宗主佩剑的名字!
书页哗啦啦无风自动,停在\"夺运禁术\"章节。林墨正要细看,老头梦呓般嘟囔:\"天机不可泄啊...\"一股柔劲突然扯动书册,夹层里滑出本焦黄的《太古养剑诀》。封皮上还粘着片风干的辣椒,怎么看都像是垫桌脚的废纸。
\"小子,你看见了吧?\"老头抠着脚丫咧嘴笑,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从你上个月偷吃供果开始,老夫盯你二十八天了。\"
林墨膝盖发软:\"弟子知错...\"
\"错个屁!\"老头突然蹦起来,脏兮兮的手指戳向他眉心,\"能把《养剑诀》和《母猪产后护理》认错,你他娘是个人才!\"唾沫星子混着酒气喷了林墨满脸。
月光忽然大亮,剑谱上的蝌蚪文竟化作流光钻入林墨眼中。等他踉跄着扶住书架,发现老头正用扫帚柄敲打地面:\"还不快滚?等着戒律堂请你喝茶?\"
逃到门口时,身后飘来句嘀咕:\"现在的年轻人,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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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后山雾气浓得能拧出水。林墨握着豁口菜刀,对着歪脖子松树比划《养剑诀》第一式。昨夜钻入脑中的文字活像跳蚤,在识海里蹦出串残影:
【以气御剑,以运养锋】
菜刀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转了三圈半,精准劈中树梢的蜂窝。炸窝的赤焰蜂倾巢而出,追得林墨抱头鼠窜,最后扑进山涧才逃过一劫。
\"这他娘是养剑还是养蜂...\"他拧着湿透的衣摆,突然瞥见水面倒影中的自己:头顶灰雾光柱涨到五寸高,末端分出条金线缠在菜刀上。那豁口处泛着青光,竟凝出片虚幻的剑刃。
当夜,膳堂后厨遭了贼。
胖厨子举着锅铲破口大骂时,林墨正缩在柴垛后啃鸡腿。他不过用菜刀削了下冻肉,那刀刃突然暴长三尺,把整扇冰晶牦牛肉削成了薄如蝉翼的涮片。更离奇的是,溢出的剑气锁住了肉片灵气,惹得巡逻灵犬追着香味挠了半宿门。
\"定是那扫地的老家伙害我...\"林墨嚼着鸡肉嘟囔,油手摸向怀中铜钱。异变陡生——铜钱上的金蟾突然睁眼,叼住他指尖窜向藏书阁方向。
子时的月光格外妖异。林墨扒着窗棂,看见扫地僧正对着《太古养剑诀》残页喝酒。老头每灌一口,就有蝌蚪文从书页跃入酒坛,化作游鱼般的剑气。
\"看够没?\"老头突然转头,酒坛凌空飞来。林墨下意识接住,被灌了满口辛辣——这哪里是酒,分明是凝成液体的剑意!
剑气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林墨疼得蜷成虾米。朦胧间看见老头并指划空,自己头顶的灰雾竟被削去一截,落入酒坛化作条挣扎的灰蛇。
\"夺运术学了个四不像。\"老头踹了踹他,\"明日去丹房要三斤朱砂,就说青虚子要画驱邪符。\"
林墨吐着剑气泡泡晕过去前,依稀听见老头嘀咕:\"现在的天命师,怎的比猪还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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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时,林墨是被肉香勾醒的。他躺在膳堂柴堆上,怀里揣着包朱砂,面前铁锅里金汤翻滚。胖厨子正举着缺角菜刀剁鸡,刀刃青光吞吐间,整鸡自动分解成块。
\"醒了就搭把手。\"胖厨子努努嘴,\"把这筐萝卜雕成聚灵阵。\"
林墨盯着他头顶的骰子虚影——昨夜被薅走的橙雾又涨回来了,还多了圈金边。他鬼使神差地并指一挥,菜刀突然腾空而起,将萝卜削成漫天星斗。
\"龟龟...\"胖厨子张大嘴,看着萝卜块自行排列成北斗七星。当最后一块萝卜落入天枢位时,锅中的鸡汤突然腾起金凤虚影,惊得窗外偷吃的灵猫炸了毛。
香气引来了苏雨薇。她今日换了身烟青襦裙,发间别着银蝶步摇,却掩不住眼底的倦色。林墨递汤碗时,瞥见她腕间玉珏又多了道裂痕。
\"这汤...\"她抿了口,突然呛咳起来。唇角溢出的汤汁竟凝成小剑,将地面戳出个蜂窝似的浅坑。
林墨慌忙拍背,掌心触到她后背的刹那,铜钱突然发烫。少女头顶的宫阙虚影中传出钟鸣,震得他识海翻腾。恍惚间看见月华如练的夜晚,自己身着染血白袍,手持断剑指向宫阙...
\"你看见什么了?\"苏雨薇突然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看见...看见师姐的银簪真好看。\"林墨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袖中铜钱疯狂跳动,金蟾印记渗出缕血丝。
当夜,林墨在茅屋研究《养剑诀》至三更。菜刀悬在梁下吞吐月华,渐渐凝出寸许剑芒。他试着操控菜刀削苹果,结果剑气失控,将屋顶捅出个天窗。漏进的月光中,隐约有青莲虚影一闪而逝。
住在楼下的胖厨子顶着苹果残渣冲上来时,林墨正捧着半个苹果傻笑——断口处赫然是\"苏雨薇\"三字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