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慢悠悠地开口，目光在秦月脸上转了一圈，带着点审视，又带着点莫名的笑意，“确实是好东西……”
他的话没说完，留下了一个悬念，也让秦月的心微微提了起来。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行事作风总是出人意料的师弟，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又是否愿意……割爱。
寒风依旧呼啸，卷起的雪沫打在冰岩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秦月那双清澈的眸子紧紧盯着林风，等待着他的下文。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一向平稳的心跳，似乎也因为这短暂的沉默而加快了几分。为了本命法宝，她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只希望林风的要求不要太过离谱。
林风看着秦月那难得一见的紧张神色，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小小的满足。他嘿嘿一笑，终于不再卖关子，揣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掌心向上，几块散发着幽蓝光泽、大小不一的寒髓晶赫然躺在那里，浓郁的寒气瞬间让周围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师姐你看，就是这玩意儿吧？”林风掂了掂手里的晶石，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几块普通的石头，“说起来还得谢谢我这小狐狸，鼻子尖，要不是它对着那破冰壁一顿猛刨，谁能想到里面藏着这宝贝疙瘩。”他瞥了一眼旁边假寐的寻宝狐，小家伙适时地睁开一只眼，甩了甩尾巴，似乎在邀功。
秦月的目光瞬间被那几块寒髓晶牢牢吸引，呼吸都为之一滞。没错，正是此物！而且品质极佳，每一块都蕴含着精纯至极的冰属性能量，比她预想中还要好上几分！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冰系功法都隐隐有些雀跃，仿佛在渴望着这股能量。
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目光重新回到林风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正是此物！林师弟，你……”
她想问他愿意出让多少，又需要什么作为交换。
然而，林风接下来的动作和话语，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只见林风十分随意地从中挑出了一块最小的、约莫只有拇指大小的寒髓晶，揣回了自己的储物袋，然后将剩下的一大捧，包括那块最大的、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一股脑儿地朝着秦月递了过去。
“喏，师姐，这些你都拿去吧。”
秦月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林风递过来的那堆价值连城的寒髓晶，一时间竟忘了伸手去接。她准备了无数种讨价还价的方案，甚至做好了倾尽身家换取一两块的心理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林风会如此……慷慨？
“林师弟，你这是……”秦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和不解，“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哎，师姐你这就见外了不是？”林风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露出那种标志性的、有点贱兮兮却又显得格外真诚的笑容，“咱们也算是一起扛过枪……呃，一起打过蜥蜴的交情了，对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寒髓晶，继续说道：“再说了，要不是师姐你顶在前面硬刚那头大家伙，我哪有机会溜进去摸鱼……不是，是采冰心草啊？这玩意儿，就算是我还师姐你的人情了。”
他顿了顿，看着秦月依旧有些犹豫的神色，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师姐你要是真过意不去，那就给个‘友情价’！打骨折那种！”
“友情价？”秦月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显然没能立刻理解其中的含义。
“对！友情价！”林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意思就是，象征性地给点就行，或者……干脆记账！以后师姐发达了，罩着我就行！”
他把寒髓晶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塞到秦月怀里：“拿着吧，师姐。这玩意儿放我这儿，除了当冰块冻点农场里抓的鱼，也没啥大用。给你炼成本命法宝，那才叫物尽其用，对不对？再说了，你变强了，以后宗门里谁敢欺负我，我就报你名字！”
秦月：“……”
她看着林风那张嬉皮笑脸却又带着不容拒绝意味的脸，听着他那半真半假、夹杂着异世界俚语的奇怪论调，心中百感交集。
寒髓晶的价值她比谁都清楚，这几块加起来，足以让任何一个筑基期修士疯狂，甚至金丹期修士都会为之心动。林风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几乎等同于白送给了她？
就因为……一起打过一次妖兽？一个人情？一个所谓的“友情价”？
她自认看人还算准，林风此人，平日里看似咸鱼懒散，甚至有些市侩，喜欢占点小便宜，但骨子里似乎并不坏，甚至在关键时刻，有着超乎寻常的决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义气？
回想起冰洞前，林风虽然嘴上说着“溜了溜了”，却还是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配合她战斗，甚至在最后关头，还想着提醒她小心。
这个人……很奇怪。
秦月沉默了片刻，寒风吹动她雪白的衣袂，猎猎作响。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进入肺腑时，似乎都带着冰原特有的凛冽和……一丝暖意？
她终于伸出手，接过了林风递来的那几块沉甸甸的寒髓晶。入手冰凉刺骨，却仿佛带着某种滚烫的温度。
“林师弟，”秦月抬起头，清冷的眸子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直视着林风，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惊讶，有感激，也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这份礼太重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用资源交换的话，因为她知道，无论拿出什么，都无法衡量这份“友情价”背后所代表的东西。林风给她的，不仅仅是几块珍贵的材料，更是一份出乎意料的信任和……情谊？
“这寒髓晶，对我至关重要。”秦月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不同以往的郑重，“今日之情，秦月记下了。这个人情，我欠你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日后但凡有所需，只要不违道义，秦月定不推辞。”
这几乎是她能做出的最重的承诺了。
“哎呀，师姐你太客气了！”林风见她收下，目的达成，立刻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摆摆手道，“都是自家师姐弟，互相帮助嘛！再说了，我这人，运气好，说不定哪天又从哪个犄角旮旯刨出点好东西呢？到时候还得指望师姐你帮忙鉴定鉴定呢！”
他这话半真半假，农场在手，好东西自然不会缺，但多个像秦月这样见多识广、实力强大的“盟友”，总归是好事。
秦月看着林风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感激，无需言语。她小心翼翼地将寒髓晶收入自己的储物法器，那清冷的脸上，似乎也因为这意外的收获和人情，而染上了一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
她看向林风的眼神，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对一个有些跳脱的同门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丝探究，一丝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亲近。
这个总是语出惊人、行为怪异的师弟，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去一探究竟。
“好了，师姐，东西也送到了，我也该溜了。”林风搓了搓手，感觉在这冰天雪地里站久了，农场的火绒棉内甲也快扛不住了，“回见！”
说完，他冲秦月挥了挥手，招呼上寻宝狐，转身便要离开。
“林师弟。”秦月却突然再次开口叫住了他。
“嗯？师姐还有事？”林风回头，脸上带着询问。
秦月看着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王家……此次在寒冰潭损失不小，尤其是王虎等人被你……”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教训之后，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回宗门后，务必小心。”
这算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关心？
林风心中微动，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放心吧师姐，我这人命硬得很，而且跑得快！他们想找我麻烦，得先追得上我再说！”
他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实则心虚得很，打不过就往农场躲才是王道）。
秦月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保重。”
“师姐也保重！”
林风再次挥挥手，这次没有再停留，带着寻宝狐，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
秦月站在原地，目送着林风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被风雪吞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寒髓晶冰凉的触感和……林风递过来时那份不容拒绝的热忱。
寒风吹过，扬起她如墨的长发，清冷的容颜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她站了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口白气，转身，朝着与林风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寒冰潭之行，她不仅得到了炼制本命法宝的关键材料，似乎还……收获了一份意料之外的“人情”和一个让她越来越看不透的……朋友？
至少，林风在她心中的定位，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同门师弟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几块寒髓晶，因为那句“友情价”，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拉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