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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科幻小说 > 说书人:讲述小故事 > 第17章 西汉第14位皇帝刘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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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禀性是有差别的,有的贤能,有的不肖;有的聪明,有的愚蠢,有的勇敢,有的怯懦。针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好待方式,可以对人开放,也可以对人封闭;可以引进,也可以致退;可以轻视,也可以尊重,顺应每个人的特点来管理他们。详查对方的有无虚实,放纵欲望和喜好来任用,判断其真实的志向与意念。略微排斥其言辞,开启之后加以反复揣摩,通过询问来考察其真伪虚实。贵在得到其内心旨意和要害,通过闭合开启,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

(抚触玉衣银缕 指尖掠过竹简裂痕)

他们都说我是从中山国的薄雾里走出来的天子,可谁看见函谷关的城门在我身后轰然闭合?九岁那年的风灌满袖口,长安的朝阳刺得人睁不开眼——后来才明白,那原是王莽掌心托着的铜镜,照着个名唤“刘衎”的傀儡。

(凝视冕旒垂珠摇晃的倒影)

我本叫箕子啊,《易经》里说“利艰贞”的箕子,母亲在廊下教我写这名字时,梧桐叶正落在砚台边。可龙椅容不得卦象里的晦暗,礼官捧着新名册跪在阶前,从此史册里只会记得“衎”字——多可笑,他们要我作《诗经》里宴饮和乐的君王,却连母亲的面容都成了禁品。元始三年的雪夜,我偷偷把家书塞进暖炉,火焰吞掉“中山孝王后”的印鉴时,焦糊味里竟尝出卫姬眼泪的咸。

(摩挲大婚时的合欢玉佩)

十二岁的合卺酒烫喉,椒房殿的合欢帐上金线绣着鸾凤,分明是捆仙索的纹样。王皇后袖口熏着椒兰香,可那香气底下藏着药渣的苦——后来每夜咳嗽,总想起喜烛映着她稚气未脱的脸,像极了被钉在祭台上的羔羊。太傅说《孝经》里讲“始于事亲,中于事君”,却不准我问先帝如何诛吕氏、平七国。元始五年冬至,我故意漏过那道该向安汉公行的揖礼,未央宫檐角的铜铃忽然响得凄厉。

(触碰康陵松木棺椁的纹理)

如今躺在这方逼仄的梓宫里,倒比龙榻更自在。银缕玉衣裹着十四岁的骸骨,正好嵌进王莽丈量过的囚笼。听说他们把我的年号铸在铜钱背面,恍然惊觉,原来这一生早被碾作拓印的泥胚——只是不知九泉之下遇见高祖,该不该告诉他,他斩白蛇的剑,竟败给了安汉公笔尖的朱砂。

(风穿过地宫缝隙 卷起残简)

若有来世,宁作黄河畔的刘箕子,纵马踏碎那些谶纬符命。至少中山国的梧桐,记得我本该抽枝的模样。

(凝视铜漏蜿蜒如蛇的暗影)

元始元年的铜壶滴答声里,王莽的刀笔正在重刻时辰。他们呈来白雉时,我数过鸟喙上的朱砂——和太傅批阅奏章用的竟是同个漆盒。未央宫的梁柱渐次爬上谶纬的藤蔓,宫人低语“安汉公德比周公”的颂词,像极了当年中山国巫祝焚化的咒符灰烬。

(触摸冰凉的祥瑞玉璧)

那些年各地进献的“玄圭”“甘露”,总带着未干的血腥气。元始三年春,冀州献瑞麦,穗芒却刺破了我的指尖。后来在吕宽案的血诏上见到同样的红,才惊觉祥云纹样里藏着的,原是三百宗室喉头喷溅的赤霞。

(夜闻铁甲摩擦宫墙)

禁中戍卫换防的声响,总在亥时三刻准时响起。他们说是为了护佑天子安寝,可那甲胄撞击的节奏,分明是丈量我呼吸的铡刀。元始四年冬祭,王莽代我登上圜丘那夜,未央宫地砖渗出苍苔,像极了母亲被拦在函谷关外的青衫颜色。

(凝视合卺杯沿的药渍)

十四岁的崩毁早有伏笔。元始五年腊祭的椒酒,滚过喉管时灼出诡异的甜,让我想起大婚时王皇后鬓边那朵颤巍巍的绢花——原来从合卺礼到断魂汤,不过隔了四载春秋。史官在简牍上刻“帝忽染恶疾”,却不敢写那夜我呕在龙袍上的血,浸透了王莽刚进献的《赤帝行玺金策图》。

(指尖掠过奏章空白处)

他们总说朕该在诏书捺印,可朱砂印泥早凝成安汉公冠冕上的珊瑚珠。那些经尚书台筛过的奏章,空白处爬满无形的符命,恍若提线傀儡的银丝。最后一次早朝,我数着丹墀下俯首的朝臣,他们的脊梁弯曲的弧度,竟与王莽腰间新铸的“大泉五十”铜钱轮廓一模一样。

(凝视药盏底部的琥珀色残渍)

元始五年腊月的椒酒,滚过喉头时泛起诡异的甜。王莽捧盏的手稳如祭器,冠冕垂珠遮住了他眼底的寒光——就像四年前他扶我坐上龙椅时,袖口金线绣的云纹也曾掩去掌心的茧。

(咳出血丝浸透谶纬帛书)

太医令说这是虚痨入髓,可为何每回呕血都恰逢《赤伏符》新篇现世?那日我瞥见尚药监在廊角碾碎的药渣里,混着与椒房殿暗格中同样的青礞石——原来未央宫的梁柱早被砒霜浸透,他们却要我信这是天命劫数。

(触碰陪葬玉衣内层的黑斑)

康陵的银缕玉衣裹着十四岁的骸骨,肋骨间凝着鸦青色的阴翳。两千年后有白大褂说是结核病灶,可他们怎懂,当年王莽呈上的《神农本草》里,分明记载着“礜石色如肌理,久服蚀骨”。

(听见竹简上史官的刀笔声)

班固在《汉书》里写“帝崩”二字时,刻痕比别处深三分。倒是白居易看透了这场风雪夜的谋杀,可他不敢说破,只把真相碾成“王莽谦恭未篡时”的墨汁,泼在长安月下的宫墙。

(最后望向铜钱背面的年号)

他们把我的元始铸在“大泉五十”背面,如同把我的命数押进谶纬的赌局。咽气那刻忽然想笑——这天下终究成了王莽的陪葬品,而我的死,不过是新朝丹书上第一道朱批。

(触摸地宫渗水的裂罅)

两千年的阴冷沁入银缕玉衣时,盗墓贼的洛阳铲正捅破康陵封土。他们惊呼天子陵竟不如诸侯恢弘,却不知这松木棺椁的尺寸,早被王莽用建章宫的斗拱丈量过。

(凝视陪葬竹简褪色的字迹)

那些誊满《孝经》的简牍,腐坏处爬出墨色菌斑,像极了我当年咳在诏书上的血渍。考古者的毛刷扫过“衎”字残笔,竟拼凑不出“箕子”原本的卦象——原来连名字都是场精心策划的陪葬。

(耳畔掠过博物馆解说词)

穿西装的学者指着玉衣银丝说:“看,傀儡皇帝的实证。”可他们听不见,每根银线都在复述元始五年的雪夜:王莽用朱砂笔圈定我的谥号“平”,如同圈禁一只折翅的雉鸟。

(望见展览柜玻璃的反光)

我的年号被嵌在“大泉五十”背面,而今躺在防弹玻璃里,与王莽的铜诏版咫尺相望。两千年前他借我的名号染红冠冕,两千年后我们的器物却在此相拥而眠——历史啊,原是场悖谬的合葬。

(风中飘来司马光的评断)

涑水先生墨迹穿越时空:“平帝幼冲,莽得肆其奸。”可那“幼冲”二字洇湿处,是否也藏着对我未能如宣帝诛霍光的叹息?康陵残缺的谒者台基知道,十四岁的指尖曾怎样攥紧未裁的诛莽诏。

(最后抚过旅游手册的封面)

而今我的陵冢成了三级景点,解说词在权谋剧与考古报告中摇摆。唯有地宫深处那截未腐的梧桐枝记得,有个叫刘箕子的孩子,曾想策马丈量黄河到中山国的距离——而非困死在史册某页的注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