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皇后并没有真的丧心病狂到叫这些身娇体弱的嫔妃在雪地里赏花。景仁宫的暖阁里摆满了各色的鲜花,有黄艳艳的大花蕙兰,有粉嫩的蟹爪兰,双色渐变的仙客来,甚至还有不少清雅的白瓷瓶插着盛放的红梅。
小小的暖阁熏着地龙,密封了窗户的房间满是混杂的香气。
安陵容掩了掩鼻子,太香了,香到她有些头晕。
再看富察贵人,本还算红润的面色也变得苍白,捂着嘴拍着胸口,想来是不太舒服的。
姗姗来迟的华妃一进门就嫌弃的皱了皱眉,看着上首端坐的皇后轻飘飘的不屈腿的一礼便起。而后看了看周围人不加掩饰的遮住了鼻子。
“皇后娘娘鼻子不灵光吗?这满屋子的脂粉和花香熏的臣妾头都痛了。”
富察贵人偷偷的跟着“嗯”了一声,她早就感觉不舒服了,但又不敢说。
皇后笑了笑:“华妃妹妹怕是闻惯了欢宜香的气味,有些不适应而已。”
不等华妃开口,皇后移开了眼睛看向底下的众人:“宫中时疫虽不久,但上苍庇佑,皇恩浩荡。为了给各位妹妹去去晦气,本宫特意让花房照料了许多盛开的鲜花,好叫各位妹妹赏玩一番。”
华妃溜达着走了走,不小心就撞到了一旁静静站着的安陵容。
“皇后娘娘这地方也太小了些。”
她白了安陵容一眼,嘴里突突突的朝着皇后使劲儿。
“这地龙的热气熏着花倒是开的好,只是也太寒酸了,就这么几盆花,也配皇后娘娘巴巴的喊了咱们过来。”
华妃曾经有两个最讨厌的东西,一是抢皇上恩宠的女人,二是抢她宫权的人。
如今被安陵容的究极恋爱脑打通了一些些的任督二脉,她最讨厌的二物变成了,抢她宫权的皇后,和小家子气的一切事物。
在花团锦簇,锦衣玉食长大下的华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花小件,是最让她不能接受的。
皇后脸上的笑意一滞,手上不自觉的用了力,扣着手下的迎枕。
只是今日,没有了伶牙俐齿的甄嬛帮忙解围,唯一的队友齐妃对上华妃根本没有胜算。
皇后只好自己笑了笑,换了个话头。
“富察贵人,你有了身子,先坐下歇一会儿吧,绘春。”
皇后说着,绘春带着宫女端上来一碟碟掺了花瓣的点心。
“这是用鲜花做的点心,为了应应今日的美景。”
富察贵人虽然低调了许多,但脑子并没有回来,她昂着头谢了恩,小口的吃了起来。
“知道富察贵人有孕就不该在这个地滑天冷的时候办什么劳什子赏花宴,几盘点心而已,本宫的翊坤宫还不缺。”
皇后的表情已经控制不住的难看,只有看着富察贵人用了点心,才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绣夏。
安陵容看的分明,绣夏搬走了一盆花心盛放的长寿花。
她也跟着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细细的抿了一口,虽然被梅花的清香遮住了些味道,但安陵容还是察觉到,里面混了一些百合花粉的香气。
她看了眼已经有些不适的富察贵人,佯装懵懂的样子凑到华妃身边。
“华妃娘娘,那边是不是少了一盆花?”
华妃看着离她只有一拳距离的安陵容默默的往后仰了仰头。
不过,她刚才好似闻到了一股清香。
华妃又悄悄的凑近,发现安陵容身上有股十分清淡的香味,闻着就让她那个被这满屋子混杂的香气熏的难受的鼻子都舒服了些。
“什么花?”
华妃不太舍得这个人形空气清新剂离开,便慢悠悠的顺着她的话说道。
安陵容看向西北方向的角落说道:“娘娘,那里,是不是还有盆花?”
华妃这才看过去,绣夏搬走了花又想来搬走花架,偷感十足,一眼就能被发现。
“你,干什么呢?!”
华妃致力于每个给皇后找不痛快的时刻。
刚说完,就听到富察贵人的痛呼:“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齐妃忙扶住富察贵人要倒的身子,眼尖的看见了凳子上的血迹:“血,富察贵人流血了。”
屋内乱糟糟的一片,皇后厉声呵止住众人有些惊慌的神情,而后叫人去请了太医和皇上。
刚巧,皇上正在询问夏冬春的脉案,便带着周太医一起来到了景仁宫。
章弥满手鲜血的走出来,说富察贵人的胎保不住了,并开了一张养身体的药方。
皇上一进门就被浓郁的香气混合着血腥气的景仁宫熏了个正着。
苏培盛自觉的伸出手,把随身携带的淑嫔娘娘做的荷包放到了皇上手里。
皇上闻了闻,才感觉好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的华妃问道。
而后,又看向周太医:“你也去看看。”
皇后闻言立刻道:“章弥章太医已经在里面了,就不必劳烦周太医了。”
华妃不懂皇后的想法,但她唯一不变想法只有给皇后添堵。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难不成富察贵人的胎?有什么不对?”
皇后的脸色微微变化,被皇上看了个正着。
“你去,把章弥带出来,周寻,你进去。”
苏培盛立刻进去带出来了章弥,周太医进去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富察贵人的嚎叫就止住了。
“回禀皇上,富察贵人的胎能保得住,只是体内有残余的麝香药性,和些许寒凉之物,今后只能卧床静养,方得保胎。”
章弥已经面如死灰般跪在了原地,他头也没抬,只知道今日便是他的丧命之日。
安陵容低着头没有动作,想着培养了许久皇上问夏冬春脉案的习惯,总算在这一刻发挥了他最大的用处。
曹贵人眼睛转了转,想到了刚才安陵容的靠近,华妃的斥喝,紧张的绣夏,消失的花架。
她靠近华妃,拉了拉华妃的衣袖,又往花架那里看了一眼。
华妃挑了挑眉看向皇上。
“皇上,刚才景仁宫的宫女偷偷摸摸搬走了一盆角落里的花,不知是为何啊?”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转动着手里的珠串。
“皇上,回皇上和华妃娘娘的话,那盆花只是花瓣有些卷曲,奴婢瞧着怕娘娘小主们不喜,便移了出去。”
绣夏突然出来跪在地上,替皇后狡辩。
曹贵人却瞧见她指尖上有微微红色的痕迹。
“周太医看看,这宫女的手指上是什么?”
周太医上前,只轻轻一闻便知:“回贵人的话,这是麝香。”
绣夏猛猛磕头,嘴里不住的说道:“皇上,皇上都是奴婢今日刚给娘娘配过药,忘记了洗手才沾染了这些,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认罪。”
华妃还想再说什么,安陵容看了看皇上难看的脸色拉住她摇了摇头。
皇上注意到了安陵容的小动作,他有些欣慰,这满宫里,不是叫他做主的就是给他找事的,只有容儿最贴心。
小眼睛扫过全场,还没等说话,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太后娘娘到。”
安陵容知道,皇后的靠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