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与陆绎一前一后走着,开始时还是大步流星,渐渐地袁今夏将脚步放慢了些,而且越来越慢。陆绎有些不耐烦,冷冷地说道,“快一点。”
“哎哟~”袁今夏突然停住脚步,继而又蹲了下去,揉着脚,“陆大人,我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了,疼,实在不能走路了。”
陆绎见袁今夏神色中带着狡黠,分明是故意的,便更加不耐烦起来,“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什么机会?”
“你心里清楚。”
“喂,陆大人,”袁今夏“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陆绎,见陆绎目光冷冷地且极为犀利,赶紧收回了手,小声嘟囔道,“怎么会有这种小心眼儿的男人?”
“你说什么?”
“我说,之前因为曹昆人皮画像的事,您罚也罚了,马厩我也扫了,您还想怎样?难不成还要借着今日的事再罚我一次?”
“那三匹马是怎么回事啊?”
袁今夏一缩肩,将身子背转了过去,心道,“坏了,这都被他发现了?”接连三日打扫马厩,袁今夏心里憋着一股气,原本想给那些马的草料里再添些“料”,让它们上吐下泻,可想一想又觉得有些恶毒,马儿又没错。
陆绎看着袁今夏背对着自己在偷偷笑,笑得肩膀都在抖,冷冷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袁今夏强迫自己忍住,拍了拍脸收起了嬉皮笑脸,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道,“陆大人有所不知,原本小的对马儿并无兴趣,自然也谈不上了解,可那三日与它们朝夕相处,我倒觉得对它们有了新的认识,这种天气,人都热得难受,甭说那些马儿了,所以我才好心地为它们剃光了鬃毛和尾鬃,我觉得它们很快乐,很喜欢我为它们做的一切。”
陆绎“哼”了一声,没言语。
袁今夏观察着陆绎的神色,假装小心翼翼地问道,“陆大人,您看这事儿……小的确实是出于好心,没做错什么吧?”
陆绎并不接话,反而催促道,“还不快走?”
“走那么快有何用?反正东西就在那放着,又跑不了。”
“你就那么确定?”
“曹昆约了曹灵儿在破庙相见,曹灵儿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姑娘,曹昆对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十分了解,她的行动是否会被人察觉,能否有人跟踪与她,曹昆肯定会考虑到,所以……”
陆绎接道,“他不会将东西带在身上。”
“陆大人真是聪明,所以您看,刚刚您射杀了曹昆以后,都没打算收他的身。”
“不是我!”
“对对对,不是您射杀的,只不过凭陆大人的本事,能让人在暗中射杀了曹昆,这和陆大人亲自动手有何区别?”
“你!”陆绎气结,这个小捕快牙尖嘴利,说话之时还不忘贬损自己。
袁今夏假装没看到陆绎愤怒的模样,继续说道,“曹昆提前来到破庙等待曹灵儿的到来,又恐曹灵儿行踪泄露,内心自然是焦虑万分,所以他就忽略了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掩饰。”
陆绎略一回忆,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倒是对袁今夏有些赞许起来。
“陆大人有没有注意到,曹昆的鞋子看着干爽,可实际上,那鞋子是湿过水的。”
“不错,痕迹虽浅,但足以证明他脚上的鞋子在不久前沾过水。”
“还有,他的鞋底上沾有沙子和粘土,且微微呈红色,那种土粘性极强,如不刻意,是根本去不掉的,这种带有红色的粘土和沙子只有在……”
“半边桥。”
袁今夏拍着手掌哈哈大笑,“不愧是锦衣卫的陆大人,厉害,这都能判断得出。”
陆绎不顾袁今夏的冷嘲热讽,接着说道,“京城方圆数里之内,只有半边桥有这样的粘土和细沙。”
袁今夏接道,“且半边桥在城西五里处,恰恰曹昆约了曹灵儿在城西郊相见,显然他是事先将东西藏在了半边桥,若顺利,折返取了东西就可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若不顺利,半边桥平时并无人常去,旁人也必不会探知到他的秘密,当然,他的同伙就不好说了。”
陆绎盯了袁今夏一眼,此时袁今夏也正得意洋洋地盯着陆绎。
“那还不快走?”
“急什么呀?”袁今夏颇为不满,嘟囔道,“小的帮您找到了东西,陆大人是不是该有些奖赏才是啊?”
“奖赏?”陆绎唇角牵了起来,“找到东西再说,”说罢大踏步向前走去。
“哎哎哎,”袁今夏一溜小跑跟上去,“那个陆大人,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商量,不知可否啊?”
“说!”
“您看,曹昆也找到了,虽然变成了一具尸体,可终归心思也没白费,眼看着大功告成,小的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您能不能考虑考虑将手铳还给我呀?”
陆绎冷冷地道,“再说吧。”
“别呀,别呀,”袁今夏绕到陆绎身前,一边倒着走路,一边央求道,“陆大人,先前都是小的错了,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吧,小的不该顶撞您,不该和您争案子,不该偷您的画像。”
“就这些?”
“还……还有啊?”袁今夏挠了挠脑袋,“咝~”了一声,又说道,“不该……不该对您用迷药,可小的保证,绝没有害大人的意思,单纯就为了那画像而已,再说以您的功力,晕倒一会儿而已,没影响,没影响,嘿,嘿嘿嘿……”
陆绎狠狠瞪了一眼袁今夏,冷冷地问道,“一会儿而已?你装什么糊涂,那是何处?”
袁今夏心虚地看了陆绎一眼,转过身,跟在陆绎身侧,小声嘟囔道,“我装糊涂?我可是在帮你呢,你那一晕,说不定多少莺莺燕燕扑上来呢,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陆绎蓦地回头,铁青着脸,狠狠地盯着袁今夏。
袁今夏见状,吓得连连摆手,“我没说话,没说话。”
一路上,陆绎再不言语,袁今夏也怕再惹毛了这位锦衣卫大人,乖乖地跟在身后,来到了半边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