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冷不丁瞧见独孤辰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鸭脖子,手不由得往后一缩,但又伸到跟前。
“你...你要吃吗?”
往常的马车上从不会有这等卤食小吃,都是府中下人日日拿着千篇一律的糕点放在食盒子里。
而他,也基本上不吃。
正是用午膳的时辰,二人肚子空空,独孤辰顺势接过她手中的鸭脖,忍住手指头的油腻感,蹙眉看她。
“好吃吗?”
“你尝尝就知道了。”沈星月观察他的神色,从旁边拿了个小碟子过来,试探道,“王爷,你不会没吃过吧?”
“炙鸭肉常有,而民间卤味小食不曾有。”独孤辰说的老老实实,正要往嘴里送,沈星月却突然制止了她。
“喏,蘸着这个吃,味道更正宗。”
她指了指食案上的小碟子,里头乘着一些磨碎的粉末,瞧着,像是某种香料。
独孤辰半信半疑,沈星月直接摆出架势,亲自往那香料上沾了一下,送入口中。表情享受,好像再说,再不试试,你就亏大了!
独孤辰跟着沈星月的动作,直到格外火爆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炸裂开来,像是含了一口吐不尽的火!
“嘶——你是胆子肥了!沈星月!”
“哈哈哈哈!”
沈星月掩面而笑,前俯后仰的摇摆不定,一阵阵笑声从马车内传出,带着某种坏心眼得逞后的窃喜。
独孤辰连喝三大碗茶水,咬着牙才堪堪将脖子蒸腾上来的热意压下去。
看他忍得辛苦,沈星月忙殷勤送上一块冰。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正殷殷望着他,眸中含笑,好似是得了什么新奇的宝贝。
“含块冰会好受一些。”
她眸中殷切,独孤辰轻咳一声,撇开眼张嘴含了。
冰块沁凉,冰的指尖麻木。
一直到残王府前,独孤辰才清了口。拿着手帕仔细擦手。
沈星月正要提裙下马车,便听见独孤辰道,“方才你也吃了这辛辣的东西,为何并无异样?”
“那自然是,吃惯了。”
才不是,她是捏了诀,所以才感受不到。
俏皮的冲他一笑,沈星月一个纵身跳下马车,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府。
——
马车旁。
侍卫见王妃离开,才上前禀告,“王爷,边疆传消息过来了。”
半扇帘子被撩开,伸出一只修长宽厚的手。
侍卫恭敬将书信递过去。
‘残王亲启’
暗中查找军中底细,王爷所中寒毒确非犬戎所下,望王爷在京城多多留意,以防小人。
收了信笺,独孤辰轻叹一声,捏了捏鼻梁,有些疲倦。
不是犬戎,那会是谁?
进府不久,宫中的郑总管突然来了,独孤辰坐在轮椅上被侍卫推出去,郑总管是武全帝身边的大公公,虽是个奴婢,可过的比有些主子还要好。
“哎哟王爷,咱家找过去就是了,王爷身子不便,不用勉强的。”郑总管双手交叠,身子微微前倾。说话的时候一派都是笑吟吟的模样。
“总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本王怕有什么急要事,总归是不好耽误的。”
他双膝上盖了薄毯,明明正值大盛最热的酷暑时节,寻常人只恨不得日日都住在刨冰屋里,身上的衣裳更是一件比一件薄。
偏王爷畏寒,丝毫不见炎热。
也看来,他身上之毒确实厉害。
郑总管的目光只落在他膝上一瞬便错开,笑吟吟的拱手道,“王爷现在只管修养,旁的脏活累活就叫别人干去就是。”
“这不,陛下日日记挂着王爷的伤势,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日多次勒令太医院尽快将解药配置出来,就生怕...”
郑总管止住了话头,但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这些药材都是上好的解毒之药,虽说不能完全根治,但也能抑制毒素的发作,殿下,陛下还说了,望您长命百岁呢。”
独孤辰笑了笑,“难为皇兄这般费心了,臣弟一定不辜负皇恩。”
郑总管没多留,急匆匆赶回宫复命去了。
京城一连下了数日的暴雨,终于为闷热的京城带来了一丝凉爽的气息。青石板面被大雨冲洗的干干净净,浑身透露着湿润的气息。
雨珠连成丝线,珠玉似的啪嗒啪嗒砸下来,屋檐下,沈星月凝神盯着这雨,心情很是舒畅。
“这样的天气可就好多了。”
“春杏,拿把油纸伞来。”
泼墨山水画的伞面顶在空中,瓢盆大雨从天而降,沈星月踩着石阶去了书房,外头,两个侍卫照旧将人拦下来。
“见过王妃。”
又是这两个人,沈星月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次次来,次次被拦。
清了清嗓,沈星月端出架子,瞧见紧闭的屋门,这次她可是专门挑着独孤辰在的时候来的,“我来找王爷,有要事相禀。”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一般王爷在书房办公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人打扰,一时之间拿捏不住王妃话中的要事是多重要的事。
犹豫一瞬,这才道,“王妃稍等,容属下通禀。”
雨珠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响在耳边,锦绣做线的鞋面晕出一小块深色的痕迹,透过鞋袜,凉的很。
沈星月努努嘴,门便开了。
“王妃,王爷等您进去呢。”
一股子清淡的香味从屋内传出来,沈星月进门瞧见书房桌案上摆了一枝修建过后的桃花枝。
这独孤辰,还有摆弄花草的喜好?
“王爷,这雨都一连下了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闷在屋里?”沈星月想说的是,再不去见见阳光,都要变成鬼了。
“朝廷事多,忙不过来。”
好一个无偿加班呐...
沈星月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奏折,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撑在桌头,道,“朝中之事与你何干?”
“身为皇室亲眷,享皇室尊贵,自然要为我大盛百姓除忧。”说罢,手指哗啦又翻过一页。
沈星月直接将他手上的文书拿过来,三两眼扫过去,眉头越皱越紧,“江南水患?”
“正是如此,江南一带整整下了两月暴雨。地势低洼处早已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