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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清风惊鸿客 > 平明送客楚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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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大理寺内一片寂静,唯有东侧的一间书房还亮着灯。许延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将手中的案卷轻轻合上。烛火摇曳,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大人,您该歇息了。\"侍卫许义站在门外,低声提醒道。

许延年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工部贪污案的卷宗还有三份未看,你先去休息吧。\"

许义叹了口气,这位主子自上任大理寺少卿以来,几乎日日如此。他轻手轻脚地退下,不一会儿又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茶回来。

\"大人,喝点热茶暖暖胃。\"

许延年这才抬起头,接过茶碗。他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冷冽,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二十岁的年纪,眉宇间却已有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赵明德那边可有动静?\"许延年啜了一口茶,问道。

\"回大人,赵侍郎被关押在西厢房,一直嚷着要见您,说是有要事相告。\"

许延年冷笑一声:\"贪墨河工银两时不见他这般急切。\"他放下茶碗,起身整了整衣袍,\"带路,我去会会这位工部侍郎。\"

大理寺的牢房虽不如刑部大牢阴森,却也透着几分肃杀之气。赵明德被单独关在一间干净的囚室内,见许延年进来,立刻扑到栅栏前。

\"许大人!许大人明鉴啊!下官冤枉!\"

许延年负手而立,淡淡道:\"赵大人,证据确凿,何来冤枉一说?\"

\"那账簿是有人栽赃!下官从未经手过那笔银两!\"

许延年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从你书房暗格中搜出的密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河工银两已分妥,大人那份已存入永通钱庄',落款是你心腹师爷的名字。赵大人,还要狡辩吗?\"

赵明德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这...这一定是有人模仿笔迹...\"

\"模仿?\"许延年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那永通钱庄的存单又作何解释?上面可是你的亲笔签名。\"

赵明德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许延年转身欲走,忽又停下脚步:\"对了,赵大人可知为何此案由我亲自审理?\"

赵明德茫然抬头。

\"因为涉及河工银两。\"许延年的声音冷得像冰,\"去年黄河决堤,淹了三个州县,死伤百姓上千。而这些钱,本该用于加固堤坝。\"

离开牢房,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许延年站在院中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对许义道:\"准备一下,我要进宫面圣。\"

\"大人,您一夜未眠...\"

\"无妨。\"许延年打断他,\"此案牵涉甚广,需尽快禀明圣上。\"

许义不敢多言,连忙去备马。他跟随许延年已有五年,深知这位主子的性子——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辰时初,许延年从宫中回来,脸色比平时更加冷峻。

\"大人,圣上怎么说?\"许义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延年解下官帽递给许义:\"圣上命我彻查此案,无论涉及何人,一律严惩不贷。\"

他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这几个人,立刻派人盯住,不要打草惊蛇。\"

许义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朝中重臣的名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这...\"

\"去吧。\"许延年摆摆手,\"记住,不要走漏风声。\"

许义领命而去,许延年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刚抽出新芽的海棠。春风拂过,带起几片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轻轻拂去,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午时,许延年正在用膳,忽听外面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他放下筷子,皱眉问道。

许义匆匆进来:\"大人,赵夫人带着子女跪在大理寺门外,说要见您。\"

许延年眉头皱得更紧:\"让他们回去。案件审理期间,不得干扰公务。\"

\"属下已经劝过了,可赵夫人说若见不到您,就长跪不起。\"

许延年冷哼一声:\"那就让她跪着。\"说罢,继续用膳,不再理会。

许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用完午膳,许延年小憩片刻,便又投入案卷之中。直到申时,许义再次进来。

\"大人,太傅大人派人来,说请您回府一趟。\"

许延年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可说何事?\"

\"未曾说明,只说有要事相商。\"

许延年沉吟片刻,合上案卷:\"备马。\"

太傅府位于崇仁坊,离大理寺不算远。许延年骑马穿过繁华的街市,对两旁的热闹景象视若无睹。行人见是大理寺的官服,纷纷避让。

\"少爷回来了!\"门房见许延年下马,连忙迎上来。

许延年微微颔首,大步走入府中。太傅徐景松正在书房等他。

\"父亲。\"许延年行礼道。

徐景松放下手中的书,示意他坐下:\"延年,赵明德的案子,你查得如何了?\"

许延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父亲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今日早朝后,几位大人都来找我,说此案恐怕另有隐情...\"

\"父亲,\"许延年打断道,\"此案证据确凿,儿子正在依法办理。\"

徐景松叹了口气:\"延年,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赵明德背后...\"

\"父亲!\"许延年声音陡然提高,\"儿子身为大理寺少卿,只认律法,不认人情。若父亲今日唤儿子回来是为说情,恕儿子不能从命。\"

徐景松看着儿子倔强的面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摇摇头:\"罢了,你自有主张。只是行事需谨慎些,莫要树敌太多。\"

\"儿子明白。\"许延年起身,\"若父亲无其他事,儿子还要回大理寺处理公务。\"

离开太傅府,许延年的脸色更加阴沉。回到大理寺,他立即召来几名心腹,重新部署了调查方向。

\"重点查赵明德与户部、兵部的往来,特别是近半年的账目。\"他沉声吩咐,\"另外,派人盯紧永通钱庄,查清所有大额存取记录。\"

夜幕降临,许延年仍在灯下审阅案卷。许义端来晚膳,他草草用了几口便搁下筷子。

\"大人,您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许义忧心忡忡地说。

许延年摇摇头:\"无妨。对了,赵夫人可还跪着?\"

\"申时便离开了,说是明日再来。\"

许延年冷笑一声:\"倒是个执着的。\"

夜深人静,许延年终于放下最后一本案卷。他走到院中,仰头望着满天星斗。春风带着花香拂过他的面颊,稍稍缓解了一天的疲惫。

\"大人,热水已备好。\"许义轻声提醒。

许延年点点头,回到卧房。沐浴更衣后,他取出一把古琴,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冷,仿佛诉说着弹琴人无人知晓的心事。

许义站在门外,听着这熟悉的琴声,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夫人去世后,老爷便很少抚琴,而少爷却继承了这一爱好,只是琴声中总带着说不出的孤寂。

次日清晨,许延年如常卯时起床,练了半个时辰剑法,才用早膳。刚放下筷子,就有差役匆匆来报。

\"大人,永通钱庄的掌柜招了!\"

许延年眼中精光一闪:\"带他来见我。\"

钱庄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一见到许延年就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啊!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说重点。\"许延年冷冷道。

\"是、是。赵大人确实在小号存了五万两银子,但不是他亲自来的,是他府上的师爷代为办理。小人原本不敢收,可那师爷说...\"

\"说什么?\"

\"说这是太子府上的意思...\"

许延年瞳孔微缩:\"你可有证据?\"

掌柜的哆哆嗦嗦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那师爷给小人的,说是以防万一...\"

许延年接过信,快速浏览一遍,脸色越发凝重。他沉思片刻,对许义道:\"备马,我要立刻进宫。\"

这一去就是大半日。直到傍晚,许延年才回到大理寺,脸上带着难得的倦色。

\"大人,事情如何?\"许义关切地问。

许延年摇摇头:\"圣上已下旨,此案由我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干预。\"他顿了顿,\"传我命令,即刻捉拿赵府师爷周焕。\"

\"周焕?\"许义一愣,\"可是今早有人来报,说周焕昨夜已暴毙在家中...\"

许延年猛地站起身:\"什么?!\"

\"据说是突发心疾...\"

许延年一拳砸在案几上:\"好一个杀人灭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派人封锁周焕的住处,所有物品一律查封。另外,查清他生前最后见过谁。\"

接下来的几日,许延年几乎住在了大理寺。案情越发复杂,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无论面对何种压力,他都丝毫不为所动,一查到底。

第五日清晨,许义发现许延年伏在案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案卷。他轻手轻脚地取来一件披风,刚要给他盖上,许延年却突然惊醒。

\"什么时辰了?\"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卯时三刻。\"许义答道,\"大人,您回府休息一日吧,这样下去...\"

许延年摆摆手:\"不必。今日要提审赵明德,你去准备一下。\"

审讯室内,赵明德比几日前更加憔悴。见到许延年,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赵大人,周焕死了。\"许延年开门见山地说。

赵明德浑身一颤:\"下、下官不知...\"

\"你不知道?\"许延年冷笑,\"那你知道这个吗?\"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从周焕家中搜出的账本,记录了你这些年所有贪墨的银两,以及...\"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送给各位大人的'孝敬'。\"

赵明德面如死灰,瘫软在椅子上。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许延年的声音如同寒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选。\"

两个时辰后,许延年从审讯室出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冷峻。他立即写了一道奏折,命人快马送入宫中。

傍晚,圣旨下达:工部侍郎赵明德贪墨河工银两,证据确凿,即日革职查办,家产充公,流放岭南。其余涉案人员,由大理寺继续彻查。

许延年接旨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他回到书房,对许义道:\"今晚我要好好睡一觉,明日开始查下一个。\"

许义忍不住道:\"大人,您已经连续十日未曾好好休息了。今日案子告一段落,不如...\"

许延年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

沐浴后,许延年换了一身月白色常服,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他走到庭院中,望着满园春色,忽然道:\"许义,取我的琴来。\"

琴声再次在夜色中响起,这一次,似乎少了些冷清,多了几分释然。许义站在不远处,看着月光下抚琴的少爷,忽然觉得,这位以冷面着称的大理寺少卿,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