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许延年已经站在了白马寺的山门外。昨夜那幅画被他藏在清雅居的暗格里,只带了许义和另外两个心腹前来。今日他换了一身墨蓝色劲装,腰间配剑,俨然一副世家公子模样。
\"大人,真要硬闯?\"许义不安地搓着手,\"寺里僧人众多...\"
\"不是硬闯。\"许延年整理着袖口,\"今日是杨别驾母亲忌辰,他必来做法事。我们随他进去。\"
果然,不多时杨府的马车便到了。杨别驾一身素服,面色憔悴地下车,身后跟着几个家仆。许延年快步迎上,拱手一礼。
\"杨大人,好巧。\"
杨别驾明显一惊,随即强作镇定:\"许...许大人怎在此处?\"
\"听闻白马寺牡丹甲天下,特来一观。\"许延年微微一笑,\"不想遇到杨大人,可是来做法事?\"
杨别驾眼神闪烁:\"正...正是家母忌辰。\"
\"那正好同去。\"
杨别驾无法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带许延年一同入寺。一路上,许延年注意到他频频用袖口擦汗,显然心虚至极。
寺内僧人见是杨别驾,未加阻拦。法事在观音殿举行,由法明主持。许延年借口赏花,带着许义悄悄离开人群,直奔后花园。
清晨的\"锦帐芙蓉\"沾着露水,更显娇艳。许延年围着花台转了一圈,突然拔出佩剑,剑尖直指花心。
\"大人!\"许义惊呼。
剑尖轻轻拨开花瓣,露出里面那圈金蕊。许延年凑近细看,发现金蕊并非天然生成,而是用金粉涂抹而成。他用剑尖刮下少许,金粉下竟露出一点黑色——花蕊中间藏着个小孔!
\"果然有机关。\"
许延年正要进一步探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许施主这是做什么?\"
法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慈眉善目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意。几个武僧手持棍棒,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大师来得正好。\"许延年收剑入鞘,神色自若,\"本官发现这株牡丹有些古怪,特来查看。\"
\"哦?\"法明缓步上前,\"施主以剑伤花,是何道理?\"
许延年直视法明双眼:\"昨夜有人潜入大理寺行窃,盗走重要证物。本官循迹追踪,发现贼人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锦帐芙蓉'附近。\"
法明面色不变:\"许施主此言差矣。佛门清净地,怎会有贼人出入?\"
\"是吗?\"许延年突然出手,一把扣住法明手腕,\"那大师腕上这道新伤从何而来?\"
法明眼中寒光一闪,原本慈祥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他猛地挣脱许延年的钳制,袖中滑出一把短刀!
\"拿下他们!\"
武僧们一拥而上。许延年长剑出鞘,寒光闪过,最先冲上来的两个武僧应声倒地。许义和另外两个侍卫也拔出兵器,与其余武僧战在一处。
\"法明!你身为出家人,竟敢袭击朝廷命官!\"许延年厉声喝道。
法明冷笑:\"许延年,你太多事了!\"话音未落,短刀已至许延年咽喉!
许延年侧身避过,剑锋直取法明心口。二人你来我往,转眼过了十余招。法明招式狠辣,全然不像佛门中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你根本不是和尚!\"许延年一剑挑落法明的僧帽,露出他头顶的戒疤——那疤痕新鲜红肿,明显是新烫的。
法明狞笑:\"现在知道,晚了!\"
他突然吹了声口哨,寺墙外顿时跃入十几个黑衣人,将许延年等人团团围住。许义肩上已中了一刀,仍咬牙护在许延年身侧。
\"大人,我们掩护您突围!\"
\"不必。\"许延年沉声道,\"本官倒要看看,这白马寺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衣人们一拥而上。许延年剑法凌厉,转眼间就刺倒三人,但对方人数太多,渐渐力不从心。一个不慎,背后挨了一棍,踉跄几步撞在花台上。
\"锦帐芙蓉\"被震得花瓣纷落。许延年余光瞥见花心的小孔中似有寒光一闪,不假思索地用剑尖刺入——
\"咔嚓\"一声轻响,花台底部突然弹开一个暗格,一卷帛书掉了出来!
法明脸色大变:\"拦住他!\"
许延年抢先一步捡起帛书,就地一滚避开袭来的刀锋。他匆匆扫了一眼帛书内容,顿时瞳孔一缩——这竟是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朝中官员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可用\"或\"不可用\",而最上方赫然写着\"韦妃密录\"四个字!
\"原来如此...\"许延年冷笑,\"你们是韦妃余党!\"
法明见事情败露,眼中杀机更盛:\"杀了他!一个不留!\"
黑衣人攻势更猛。许延年将帛书塞入怀中,拼死抵抗。许义和两个侍卫都已负伤,四人背靠背站成一圈,形势岌岌可危。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千钧一发之际,寺门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身着官服的差役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洛阳令周大人。
法明见势不妙,大喝一声:\"撤!\"
黑衣人们纷纷掷出烟雾弹,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法明也想逃,被许延年一剑刺中大腿,倒地不起。
\"许大人!\"周县令快步上前,\"下官接到密报,说白马寺有变,特来支援。\"
许延年强撑着行礼:\"多谢周大人及时赶到。\"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方才混战中,他已受了内伤。
\"大人!\"许义慌忙扶住他。
许延年摆摆手,指向被制住的法明:\"此人假冒僧人,实为韦妃余党。请周大人立即查封白马寺,搜捕同伙。\"
周县令连连称是,命人押走法明,又派差役四处搜查。许延年走到花台前,发现那株\"锦帐芙蓉\"已在打斗中被毁,花心处的机关暴露无遗——那是个精巧的铜管,直通花台底部的暗格。
\"好一个'金蕊藏真'...\"许延年喃喃道。
\"大人,您的伤...\"许义担忧地看着他胸前渐渐扩大的血迹。
许延年摇摇头,从怀中取出那份帛书:\"立刻派人快马加鞭送回长安,务必亲手交给我父亲。\"
\"是!\"许义接过帛书,又忍不住道,\"可您的伤...\"
\"先回客栈。\"许延年强撑着站起身,刚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被抬上马车,耳边是许义焦急的呼喊。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呼吸也变得困难。他想起那份名单上看到的几个名字,都是朝中重臣...若这些人真是韦妃安排的棋子,那朝局...
\"大人!坚持住!\"许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许延年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