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你母亲、司机、安排......
这几个字映入眼帘，林苑感觉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意。
什么样的人，能对妻女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那都是电视剧里演的。
可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就铺设在眼前。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林苑脑海中闪过木氏总裁的生平。
年轻时的俊朗、中年的意气风发、以及前世被捕后的落魄。
在她看来，这人虽然世故圆滑，算不得好人。
对木子晴漠不关心，可也没有亏待过她。
这也是林苑哪怕一直对他怀疑，却始终没有下定论的原因。
木子晴隐瞒信息，想来也是这样想的。
比起裴月这个登堂入室的后来者，她显然更在乎自己的父亲。
而现在，就是这个父亲，给了她致命一击。
强烈的震惊过后，林苑开始整理得到的信息。
目前看来，木夫人认罪，是为了包庇她的丈夫，而二人的交易。
应该和两个孩子有关。
但木夫人不是什么都信的傻子，她给自己留了一手。
一旦木锦薇等人没有得到妥善安排，她就会将木父做过的腌臜事全部抖落出来。
至于人选。
木子晴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她有庄逸明做后盾，一定能让木父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卖她这个人情，再加上与木锦薇的血缘关系，说不定能为他们谋另一条出路。
作为与木父朝夕相处的人。
她太清楚枕边人是怎样的豺狼虎豹。
也许前一条路，只是被木父被逼无奈下的举动。
而后一条，才是她真正为自己争取的路。
她清楚的知道，木父不会履行他的承诺。
在他自己的生命面前，什么都可以被抛弃。
“去医务室吧。”
林苑看向闭着眼睛的木子晴，对庄逸明道。
庄逸明点了点头，弯下腰，正准备将人抱起来。
原本一动不动的木子晴却动了动眼皮。
“不。”
她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庄逸明的校服。
仅剩的力气，让她的指尖惨白如纸。
她深喘了几口气，才慢慢睁开眼。
“我想去、见、见她。”
一句话，断了两次才说完。
可如此艰难，她还是把话说完了。
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苑。
林苑知道，这是无法劝阻的意思了。
“好，我们陪你去。”
木子晴松了一口气，眼睛微微闭阖，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庄逸明叫了一辆车。
趁着路上的时间，林苑简单讲述了一下和木锦薇碰面的过程。
其实有了林老师说的话，木锦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反倒是木锦薇话里遮遮掩掩的用意被得到了解释。
有什么比庇护自己的母亲还要重要呢？
除非那个人是自己的另一个亲人。
不仅如此。
可能还要再加上一位亲人。
在名为木家的天平上，一端悬着木夫人，另一端则是木锦薇、木父以及她弟弟。
就算她不在乎自己和父亲。
她那个年幼的弟弟依旧是她的软肋。
也是她母亲的软肋。
不论什么的情况，都不允许她倾斜向另一端。
她来找林苑，可能存的也是让她起疑的想法。
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不能让林苑心软。
但能足够引起她的重视。
林苑讲完所有的事情，长长叹了口气。
木锦薇如她想的那般聪明。
却也受制于自身的无能为力。
从她纵容木母配合绑匪的计划开始，一切都已经滑向了无可挽回的深渊。
她以为安全的崖顶，其实早已遍布裂痕。
她和她的母亲从来都不无辜。
林苑的声音落下，车内迟迟没有声音。
下班的高峰期，路上车流不断，鸣笛声时有响起。
外面一片喧嚣，车子里却寂静的针落可闻。
不被灯光透过的玻璃窗，在每个人的脸上落下一层或深或浅的阴翳。
不知过了多久，刹车声骤然响起。
四人下车，却在走进探视室的时候，被木子晴制止了。
她的精神比在学校的时候好了很多，可依旧晦暗难看。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我想一个人去。”
“可是......”
庄逸明着急地上前，又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理由，只能皱着眉头干着急。
木子晴朝着庄逸明笑笑，那是个虚弱又安抚的表情。
“没事，我可以的。”
仅仅两句话，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庄逸明却神奇地安定了下来。
仿佛是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
让林苑想到了之前用来传递消息的猫叫声。
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足够两个人拥有普通人无法插足的记忆。
“嗯，我在这里等你。”
木子晴松开被他握紧的手，又朝着林苑点了点头，这才走进了房间。
林苑有些担心地绞紧了手。
她怕她再出来是被抬出来的。
“去找那个司机吗？”
沈夙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让林苑一下子看向了他。
无他，实在是他的声音太镇定了。
在学校的那种违和感再一次在林苑的心头萦绕。
“怎么了？”
沈夙嘴角微翘，像是一个浅笑。
“在学校的时候，你就这么看我，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林苑没有说话，只是去看他的眼睛。
清凌凌映着白色的灯光，干净冷清。
他人的爱恨情仇似乎从没有入过他的眼。
林苑听到自己用很轻的声音问。
“你一直都这么冷静吗？”
沈夙怔了一下，弯着的嘴角随之落下。
他轻摇了摇头，眼睛凝视着林苑，回答快速而肯定。
“不是。”
那什么会让你不冷静呢？
林苑在心里问。
可她没有说出来。
因为此时，那双原本澄澈如琉璃的眼珠，倒映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她。
也是她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