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初长成,老头见这两个女娃娃都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模样,就放心了离开,继续他之前所做的,四处云游救人。
留下两个女孩在村子里,日子过得也算岁月静好。
“阿青,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找个日子出去?”紫葳躺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上,此时正值四月芳菲,树上开满了梨花,青黛在树下埋坛子,里面是她酿的梨花酒。
听见紫葳的话抬头在树上找她的位置,树上落下的梨花瓣像北地冬日纷飞的大雪,让树上的人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见青黛半天都没有回答她的话,于是将头探出枝干,“问你话呢,阿青。”
青黛这才看见她人,笑着回答道:“好,你定个日子。”
紫葳见她真同意了,兴奋的从树上跳下来,站在青黛面前。
此时紫葳已经比青黛高了一个头了,青黛还要抬起头来看她,伸手将紫葳有头发上沾着的梨花瓣捻了下来。
“真的?你同意了?”紫葳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出现了幻听,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她小时候叫她和自己一起出去野的时候,就从来没答应过,青黛这样乖巧的性格应该不会像她似的喜欢到处闯荡。
青黛点头,“嗯,我也想像师父一样,将来做个悬壶济世的医者。”
原来如此,看来青黛也是有远大理想的人,紫葳拍了拍青黛的肩膀,“那就说定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紫葳说完就跑得没影了,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去了,青黛还没来得及叫住她,“你倒是告诉我定的日子啊。”
对着满树的梨花笑了笑,就进屋子看医书去了。
下午有人叫青黛去看病,青黛以为和往常一样就去了,没想到却是一切不幸的开端。
青黛去的那家正是紫葳如今灭门的那一家。
他们家的儿子有些天生的不足之症,那日发病,知道青黛是远近闻名的医师,便将人请来治病。青黛虽有高超的医术,但毕竟只是凡人,并非神仙。这家人的儿子病症罕见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但青黛看似柔弱,确是个比紫葳还要倔的人。遇到了这样的疑难杂症,自己却无能为力,医者仁心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只是给他们开了几贴药,然后回家没日没夜的研究去了。
这家人给自己儿子吃过药后发现没什么起效,就找了来山村不久却名声大噪的大仙来给自己儿子看病,说来也奇怪,不知道那大仙做了什么,那快死的病秧子竟然好了不少,但却没有完全治好。
大仙留下话,说是想要彻底治好就要找到他所说命格的女子,让那女子嫁给他们家儿子冲喜,替他们儿子挡了灾,他们儿子自然后半生无虞。
好巧不巧,那大仙所说的女子正是青黛。
这户人家在这山村是个有势力的,竟然真的上门下聘,让青黛嫁给他们家的病秧子。
青黛看见聘礼的时候又震惊又疑惑,但紫葳却像是被点了炮仗一样将人都打了出去,并放言再敢上门就让他们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那家人见这有个这么厉害人物在此肯定是完成不了冲喜的事的,于是又求上了大仙,那大仙给了他们一包药说是让人吃下一点点,不论是多厉害的神仙也会变得跟幼童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那家人找了个机会给紫葳下了药,乱棍打得奄奄一息丢到树林里面去了,也不管后面是死是活。
没有了紫葳的阻碍,青黛被绑着上了花轿,在夜色凄凉中进入了那家人的院子。
等紫葳浑身是血的爬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青黛冰冷的尸体,初夏的天气她却感觉如坠冰窟。
那么干净温暖的人,如今却被像草芥一般随意的扔在泥地里。
紫葳身上痛,心上更是没有了知觉,双眼竟是流出了两行血泪。
她爬到青黛的身边,想要将她抱离泥地,可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现在她连自己站起来都做不到。
想要将青黛脸上的泥水擦干净,但自己现在也是满身血污的模样,怎么办,她怎么把青黛保护成这样了,紫葳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喉咙酸痛竟然连声音都出不了。
过了一会儿她恢复了点力气能爬起来了,听见有人来的声音,艰难的带着青黛挪到灌木丛中躲着。
出现的是一个身着黑袍的佝偻身影,紫葳眯了眯眼,这人她认得,是村上的大仙,不过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他后面跟着一男女,都是中年人,正对着那黑色的矮子跪拜。
“多谢大仙救了我儿子,我们夫妻俩定然重谢大仙的大恩大德。”
那黑影发出一阵古怪的小声,像是枯干的树枝断裂的声音,“不必多谢这也是在世间行善积德,你们回去吧。”说完便走了。
紫葳见人都走了,艰难的将青黛背在身上,带她回家。
将青黛收拾干净,葬在一片梨花树的地方,紫葳突然有种仿若在梦的感觉,感觉身边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只要她一醒来就好能看见活生生的青黛。
一整夜,紫葳如同行尸走肉,坐在坟前一动不动,树上的梨花瓣都在她身上堆积起来,头发上也落满了,像是一夜华发,只是这次再也没有替她捻去头上的花瓣了。
终究是身体透支到了极限,紫葳昏倒在了坟前。
后面的事就是她查找杀害青黛的凶手,她先找到了冲喜的那户人家,趴在屋檐上见之前的病秧子真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眼见,差点将手下的房瓦捏碎,但现在更要紧的是找到,他的活和青黛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直到她等到村子又有人家要冲喜,这次她藏身在新房里,等待她所求的真相。
她躲在床底下,听见新娘哭哭啼啼进门的声音,想起青黛被迫害的时候,是否也像今日这位新娘与一般无助。
想着又是一个人进来的声音,她透过床缝看过去,正是那日所见的黑袍人。
后面发生的事,让紫葳又惊又觉得可怕,这黑袍人或者说这黑袍人还能称之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