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难以启齿的笔名。
沈悠然紧张又期待地观察对方的反应。
只见洛清瑶涂口红的手一抖，唇边多了一颗不和谐的红痣。
点缀在素白的脸上，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
她皱起眉，愣愣地盯着沈悠然，满是疑惑地问：“疯狂大菠萝……是什么？”
啊？
沈悠然被问的有点懵。
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洛清瑶会是这样的反应。
“就是……”
她胡乱比划着双手，艰难组织语言。
“你看的那本小说，作者叫疯狂大菠萝……”
“然后，我就是疯狂大菠萝。”
“嗯，就是这样。”
重复诵读笔名的感觉，果然还是很羞耻。
洛清瑶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沈悠然，又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作者叫疯狂大菠萝啊，之前没注意过。”
这下沈悠然彻底无语了。
洛清瑶追这本小说追了十年，还打赏了价值一百万的礼物，却连作者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但对于财大气粗的大小姐来说，好像，还挺符合人设的？
终于弄明白了沈悠然的意思，洛清瑶却变得兴致缺缺。
她将口红装回挎包，掏出一张纸巾，对着小镜子擦拭掉唇边多余的口红，漫不经心道。
“所以，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言语间似乎透露出莫名的失落感。
沈悠然摸不着头脑，只能小心翼翼地点头：“嗯。”
洛清瑶啪的一声合上折叠镜，深深叹了口气。
她瞪着沈悠然，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然然，我恨你是根木头！”
沈悠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于是使用万能的卖萌大法。
只见她用无辜地与洛清瑶对视，大眼睛忽闪忽闪，可怜巴巴地说。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气质清冷的少女，却露出这样委屈的小表情，再铁石心肠的人都顶不住。
这让洛清瑶反而觉得自己在欺负她。
她顿时泄了气，无力地靠着椅背，四十五度角抬头望天，眼神忧郁，不甘心地喃喃自语。
“可恶，果然颜值才是正义……”
“你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
“那你还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只是……”
说到这里，洛清瑶顿住了。
她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摆摆手。
“算了，和这个没关系，不说了。”
现在还早呢，她暗自对自己说。
还没到说那件事的时候。
沈悠然将胳膊放在桌面上，整个上半身往前倾，双手托腮，试探着问。
“清瑶，你真的不生气吗？”
看她这副关切的模样，洛清瑶却笑了。
“怎么会因为这种事生气。”
她的身子忽然向前一探。
双人桌本就不大，二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隔着桌子，她们眼对着眼，鼻尖快碰上鼻尖，呼吸交织在一起。
场面一度有些暧昧。
“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笑嘻嘻的洛清瑶，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悠然近在咫尺的眉眼。
喜欢的作者，居然就是喜欢的人。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巧合了。
沈悠然连忙向后躲，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迅速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她越来越看不透洛清瑶的想法了。
明明前一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
下一秒，却笑盈盈地贴了上来，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女人心，海底针。
不知为何，洛清瑶的笑容越来越肆意，看得沈悠然脸颊发烫。
沈悠然不敢继续看她，垂头看着桌面。
哇，这桌子可太桌子了。
她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道：“清瑶……你把卡号给我吧，我把礼物钱退给你。”
“为什么要退给我？”洛清瑶奇怪地反问。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送我那么贵重的礼物，不太好。”沈悠然说。
洛清瑶能随手送沈悠然一百万的礼物，沈悠然却没有能力回礼。
这种不平衡、不健康的友谊，很可能会逐渐腐败、崩塌。
最后说不定会变成主仆关系。
想象自己变成娇蛮大小姐身边负责跑腿买饭还要额外受欺负的贫穷学霸npc，沈悠然就打了个冷战。
其实，要是沈悠然脸皮够厚，收了洛清瑶的钱，还是继续把她当成寻常朋友对待，未尝不是一种解决的方法。
但沈悠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如果洛清瑶只是请了杯奶茶也就算了。
可那是一百万啊！
都可以买十万杯奶茶了！
如果每天喝一杯奶茶，足够连续喝274年！
如果按照400米的间隔摆放奶茶，可以环绕地球一整圈！
沈悠然不知道的是，她那副纠结的小表情完全瞒不住洛清瑶。
大小姐觉得有些好笑。
寻常人得到一笔天降的巨款，开心都来不及，只会想着这笔钱该怎么花。
也只有沈悠然，会想着把钱退给她。
只因为她们是朋友。
沈悠然明明那么聪明，再复杂的学术问题都说得有条有理，还能学明白天书一样的数学。
在某些方面，却显得傻里傻气的，总是坚持一些莫名其妙的陈腐原则。
就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相当注重人情往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洛清瑶捏着下巴想了一会，一条完美的逻辑链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对沈悠然使用“说服”吧！
“然然，如果是别人送的礼物，你会收的对吧？”
沈悠然点头：“嗯。”
“我送你礼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对。”
“那么，对你来说，这份礼物就相当于是陌生人送的礼物，哪怕是我送的也一样。”洛清瑶一摊手，“所以你不用还。”
沈悠然弱弱地反驳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洛清瑶的语气充满了循循善诱，像个蛊惑人心的小恶魔。
“你想，送礼物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就是作者呀。”
“我只是以一名读者的身份，向我喜爱的作者送出礼物，表达我对小说的认可。”
“这个过程，只有读者和作者的抽象角色，和她们的现实身份无关。”
“所以，如果作者不收礼物的话，身为读者，我也会很伤心的。”
沈悠然：“……”
大小姐原来这么能说会道吗？
她总觉得洛清瑶的逻辑怪怪的，却反驳不了她的话。
“而且……”
洛清瑶从挎包里掏出一张黑色卡片。
黑色为基底，勾勒着高贵的金色线条，看上去十分有质感。
“这张卡里的钱是花不完的，一百万就是洒洒水啦。”
“如果你硬要还我钱，我也不知道卡号是多少。”
“因为我只要刷卡就可以，可我爸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沈悠然无言以对。
一百万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容忽视的巨款，可是在富可敌国的大小姐看来，或许真的和一块钱没什么区别。
人比人，气死人啊。
最后，洛清瑶还不忘给沈悠然一个台阶下。
“然然，你的小说真的很好看，值得这份价钱。就算我不打赏，也会有其他人打赏的。”
“以后你多更几章就好啦。”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不影响你的学习，如果暂时没时间写也没关系，学习为重嘛。”
洛清瑶就像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头顶仿佛飘着一圈亮闪闪的光环。
沈悠然木木地点了点头。
她忽然意识到，洛清瑶其实挺聪明的。
只是她平时懒得把这股聪明劲表现出来而已。
毕竟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
只要靠天赋和财力吃饭就够了，还需要动什么脑子？
至于沈悠然，还是个牛马。
不过沈悠然并不会被客观上的巨大差距吓倒，甚至丧失斗志。
她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发更多论文，写更多小说，赚更多钱……
直到有一天，真正站到和洛清瑶一样的高度。
她对此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