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玖语远远地凝视瘦猴良久,忽地心念电转,灵光乍现。
“小野,你可知晓他的嗜好?是贪杯中之物,还是沉迷于红颜,又或是嗜赌如命?”
小野虽不解骆玖语此问何意,却仍乖巧答道,“他好女色。我曾亲眼见陈爽领了一群青楼女子回老巢,他一人便揽了三位。那场景,真真是辣眼至极,啧啧……”
此言一出,骆玖语始料未及,面上微热,随即眯起双眸,斜睨向小野。
这小子,似是长大了,怎地也沾染了些许歪风邪气?
本欲再言几句,却觉骆玖语正以目光审视自己,小野转首,对上那双深邃黑眸,瞬间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咳咳,那个,我是无意间瞧见的,并未与他们同流合污。骆骆,你定要信我。”
他心虚地解释完毕,却见骆玖语已在树林中翻找起来,全然未听后半句,心中不由涌起一丝怅然。
不远处,瑾王隐于树下,默默注视着前方。习武之人,五官敏锐异常,闻听小子解释,又捕捉到他眼神闪烁。
他心中暗自腹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管你是否与他们同流?自作多情罢了……
他甚至向夜雨递去一个眼神。
夜雨心中疑惑:主子是要令我杀人?杀那小子?为何?
骆玖语在树林中胡乱翻找,似在寻觅合用之物。每逢犹豫不决之时,她便会如这般,心神不宁,漫无目的地放空自己片刻。
翻找片刻,她下意识地向树林中瑾王所在之处望去。
虽瞧不清暗处情形,但她知晓他就在那里。
先前女儿家的娇嗔之态被瞧破,她一时羞赧,手足无措。转念一想,自己最敬仰之人就在身后,正如前世最后那般紧紧相拥,心中竟生出一丝安宁。
骆玖语心境渐平,片刻之后,重新理清思绪。
“主子,我等可要前去相助?”夜风见前方二人踌躇不前,低声问道。
“且慢。这入山阵法的关键在瘦猴身上,能一人守一山,此人必有非凡之处,切莫打草惊蛇。”
“是。”夜风应了一声,复归原位。
见夜风返回,夜雨忽地心生一计。
这呆子懂得什么?
他靠近瑾王,低声提醒道,“主子,属下以为此时正该前去助骆小姐一臂之力。”
如此绝佳的表现机会就在眼前,若不抓住,岂不可惜?
“无需。”
瑾王一脸淡然冷静,更令夜雨捉摸不透。
要说自家主子,战场上英勇无敌,平日里亦是智谋无双。可在这男女之事上,却是真真儿不开窍!
两年前返京,主子那俊美容颜引得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可那些京中贵女,即便扑到主子跟前,他也懒得抬眼一瞧。
其他皇子后院早已人满为患,再不济也有妃妾相伴,可自家主子呢,王府内院若非还有两个老妪打理,怕是要成了清冷寺庙。
朝臣中有好事者甚至一度传言主子有龙阳之好,私下向他打探。
如今主子总算有了心仪之人,可怎地人家姑娘两句话,要他等候召唤,他便乖乖听话了?更是眼睁睁瞧着骆小姐与那小子亲近,也无法靠近。
骆小姐是何许人也,虎翼军主将、忠勇侯的掌上明珠,若得她为妻,助力之大,岂可估量。否则皇子们怎么打破头也要来这西南犒劳。且不论六皇子在那里虎视眈眈,单是京都之中,那些世家子弟,望穿秋水,只盼她能归府,那队伍之长,恐要绕京都几圈了。
如今,虽说主子好不容易主动这一回,可要靠他这般娶得王妃,堵住那些好事大臣之口,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不行,他得添一把火。
“主子,您或许不懂小姑娘的心思。我听说,这姑娘若对男子说不要,那便是要;若让男子远些,那便是要男子靠近。故而,骆小姐说无需相助,说不定正盼着主子前去解围呢。”
瑾王正揣测骆玖语的下一步行动,冷不防听得这番言论,不由有些讶异。
夜雨这小子平日里不着边际,竟也懂得这等过来人的经验?
“哦,是吗?”他竟真的虚心求教起来。
“正是,主子。”仿佛得了肯定一般,夜雨来了精神,摸了把并不存在的胡子,老气横秋地继续道,“而且,我还听说,这小姑娘虽瞧着娇弱,实则都喜欢男子霸道些、脸皮厚些。若是您将那姑娘逼至墙角,箍在怀中,再凑上前去一亲芳泽,那小姑娘从此便对您死心塌地了。啧啧……”
片刻后,夜雨自遐想中回过神来,得意洋洋地看向瑾王。主子嘴角含笑,却为何令人心生寒意?
“夜风。”瑾王唤了一声。
“属下在。”
“回去告知梅姨,夜雨怕是动了成亲的念头。”
“属下定会将此事告知我娘。”
夜雨脸色大变,自己怎就想成亲了?
“顺便告知梅姨夜雨所言的那些……招数。”
“是。到时我替夜雨向主子请假几日。”
听着自家主子与亲哥云淡风轻地对话,夜雨却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日常画面:
他娘梅姨扯着他的耳朵,训斥道:“小兔崽子,你长本事了啊!”
他爹在一旁附和,“梅儿扯得好——”
“嘶——”只觉双耳隐隐作痛。
虽周遭羽衣卫纹丝不动,但夜雨总觉得他们在颤抖,那是憋着笑快要憋不住的颤抖……
“主子——”夜雨几欲哭出来。
“住口——”瑾王打断了夜雨的哀嚎。
对面的小丫头似乎已有了计较。
瞧着她与那小子低声商议,瑾王心中五味杂陈,却又有些许得意。
她岂是那些京都女子可比?
一个个矫揉造作,满心想着用何种卑劣手段博取男子欢心。
他竟还真信了夜雨那小子的鬼话,那都是登徒子的行径。京兆府近来如此闲散?也不知晓整治整治京都的治安?
当然,此刻的瑾王无心他顾,更不会料到,不久的将来,他会比那些登徒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雨这小子有句话倒是说到他心坎上了。若说剿匪,他多想与小丫头并肩作战,共同进退。
但他深知她的脾气。
虽说平日里她会任性耍赖,但在大事上,她自有主张,绝不会冲动行事。
他知晓,她方才望向自己那一眼,并非求助,更多的是确认他在。
他会默默地看着她去闯去拼,若有需要,他自会为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