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玖语此刻只想找个无人之处,将自己藏匿起来。
历经两世,骆玖语见过借她失忆之名骗取利益之人,也见过时隔多年依旧真心相待之人。如今的她,自是能分辨真假。
若是旁人如此说,她定会怀疑对方居心不良,当场反击亦无不可。
但眼前之人却不同。
且不论前世他舍身相救的深情厚谊,单是这一世初见时他所言的匪夷所思之事。
当她听闻之时,心中竟隐隐生出莫名的熟悉之感。
那些事,似乎真的存在!
她,竟做过如此荒唐之事?!
自己尚是孩童之时,便对景国女子心中的神祗人物心生肖想,追着要嫁给别人,甚至还……还占了他不少便宜。
那些不过是童言无忌、无心之举也就罢了。
可这两日,她的那些举动,现在怎么看都像是轻薄了他。
还,不止一次……
难怪瑾王会有那般反应与神色,如今想来,皆是合情合理。
骆玖语秀眉紧蹙,苦着一张小脸,瑾王则静静地看着她表情的变化。
他不再多言,小丫头聪明得很,多说只会适得其反。
果然,片刻之后,骆玖语便恢复了常态,态度也变得端庄起来。
当然,她小手指弯曲着贴在手心,轻轻挠着,瑾王便知她是在故作镇定。
“殿下,臣女儿时确有不懂事之处,还望殿下莫要见怪。至于之前在水中……”骆玖语面露尴尬之色,“臣女当时见您闭气面临险境,为了救您,一时情急,便……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明明是她救了人,理应有所奖赏。
但对方是皇子,总不能光明正大地讨要报答。
骆玖语态度谦卑,言辞却坚定。
前世哪怕面见圣上,该争取的她也未曾退让半分。虽然那时眼盲心瞎,为他人做了嫁衣。
但瑾王再厉害,又岂能与圣上相比?哪怕是为了回京查探那些事情,能要点好处自然是好的。
当然,她后来才知道,即便是圣上,要从瑾王那里讨得便宜,亦是难事。
且说当下,骆玖语低着头,根本看不到瑾王的表情,自然也不知他心中所想。
渡气?
所以她当时并非在亲吻自己,而是在渡气?
自己好歹也是景国战神,怎会溺水?
这小丫头,还真是跟小时候一样……天马行空,可爱至极。
他俯视着她,见她暗鼓着腮帮子,似有些懊恼,心中不禁生出逗弄她的心思。
“哦?你那时是为了救本王?可本王恍惚间怎感觉你还摸了本王的胸腹……”
摸了胸腹?!
骆玖语只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让她愣在原地,呼吸急促。
还不是因为这男人在水中那完美的体魄,让她忍不住色心大起,“不小心”触碰了他的腹肌与胸肌。
当时以为他溺水无知觉,她便放肆了一些,谁曾想他竟知晓。
当时有多愉悦,此刻便有多羞耻!
真是美色误人啊!!!
但她骆玖语何人也,这等事岂会轻易认下?
“那……是因……在水下,殿下身体康健,臣女……救您之时倾尽全力,这才不慎触碰……呃,不慎!”骆玖语解释间,神色略显心虚。
瑾王嘴角紧抿成一线,手扶下颌,强忍笑意道,“哦?本王原还道是桑儿对本王有所倾心,原是场误会。”
有所倾心?!
即便平日里骆玖语在军营中与男子多有言语接触,此刻即便再善言辞,终究不过是个情窦未开的小丫头,两世为人,亦未曾与男子如此亲近。
但自重生以来,抱着不再委屈自己的想法,行事愈发肆意。
面对瑾王,不知是前世之恩,亦或是崇拜之意,又或是其他莫名情愫……总欲亲近,故而行事愈发大胆。
此番被抓个正着,又闻其言,一抹绯红自脖颈蔓延至耳根,再至双颊,骆玖语只觉浑身灼热。
“嗯,是……是殿下……误会了。”
骆玖语这番又怂又胆大的辩解,令瑾王恍若瞧见了九年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张牙舞爪的小丫头。
“桑儿为何在骆伯母面前偷借我之名出了府门?”
“因为只有哥哥会宠着我啊,借了日后夫君的名才不会被罚。”
“桑儿都这么大了还要我背?”
“哥哥要做我日后的夫君,背我又如何?而且你只能背我。”
“桑儿这几日吃的是多了些。”
“哥哥这是说我胖,嫌弃我吗?别人都可说桑儿胖,只有你不许。因为你是我日后的夫君。”
那时的她,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耍赖任性。
骆伯母总说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害羞,还好意思说日后的夫君。
但他偏偏就吃这一套,每每听到此,他总笑着纵着她惯着她。
这些她都不记得了,眼下,一切尚需另外图之。
料想小丫头心中必有盘算,瑾王故意开口,“如此说来,本王当好好感谢桑儿的救命之恩。”
瑾王这番言辞恳切,令骆玖语胆气渐壮。
“能在这西南边关救下殿下,实乃臣女之福。”骆玖语谦卑客套两句,话音一转,“不过……殿下为人磊落,想来定不愿欠人情。若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定要相报,臣女便恭敬不如从命。”
自“救”下瑾王,骆玖语便打算向这位圣上格外看重的皇子讨要个“涌泉”之报。
只是瑾王非同常人,身为圣上最为器重的皇子,她所谋算的,自非黄白之物,只是要看瑾王能否应承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瑾王正经表达谢意,同时暗自观察小丫头的反应,“身外之物作谢礼,实难表本王心意。不知你还有什么心愿,若本王能做到,定会相助。”
瞧瞧,这才是皇室之人的气度,多么识趣。
骆玖语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称赞瑾王。
“殿下此言折煞臣女了,臣女所求皆是小事,怎敢劳烦殿下……”
瞥见小丫头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光芒,瑾王强忍心中喜悦,幽幽开口,“救命恩人的事,何来小事?桑儿但说无妨。”
“那臣女便斗胆一言,殿下知道我将随父归京都。届时,臣女心向皇宫之中,未知殿下可否帮臣女略作安排?”
“进宫?景国的皇宫?”他似被人扼住了喉咙。
总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是,景国的皇宫。”骆玖语不知瑾王这是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