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族贵胄,一位泰然自若,一位怒不可遏。不知情者,还以为刚经历了一场朝堂争辩,实则不过是两个男人间的莫名较量。
神仙打架,谁敢掺和?谁不怕殃及池鱼?
即便骆青松身为大将军,欲劝亦不知从何劝起。
骆玖语倚坐椅上,手撑下颌,看得津津有味。
虽这两个男人争吵得颇为幼稚,但热闹岂有不看之理?
只可惜,这两日众人赈灾累得精疲力竭,大堂仅有一盏清茶,若是再有些果子,便完美了。
热闹瞧得入了神,恰逢气定神闲的瑾王亦似有所感,缓缓转过头来与骆玖语的目光对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朝她投去一抹笑意,那笑中透着几分得意,仿佛在说,“瞧,我吵赢了,厉害吧!”
对于六皇子,骆玖语与瑾王的态度不谋而合,那便是让他心中不畅,他们便舒心。于是,她回以一个“你可真厉害”的浅笑,甚至还悄悄竖起大拇指,动作细微至极。
这屋内,除了六皇子因争吵落败而郁郁寡欢外,大房的两姐妹亦是满心郁闷。
骆思梦与六皇子同气连枝,他吵输了,她自然也跟着输了。
而骆思莹虽有心与瑾王亲近,但此刻他们争的背后之意却是谁与骆玖语更为亲近。瑾王胜出,她又岂会欢喜?
再者,还有一位紧锁眉头的大将军骆青松。
他心中疑惑重重,闺女凭借那张纯真无邪的小脸与聪慧过人的头脑,常去刺探情报。她为何要说去青楼、喝花酒这等话语,他自是心知肚明。
然而,瑾王所言的“暗语”又是何意?他与闺女何时变得如此亲近了?
他正疑惑间,又瞥见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那臭小子脸上的得意之色,令他心中甚是不悦。
他将今日所闻细细回想了一遍,忽地察觉到一个之前未曾留意的细节。
那小子曾说,他被闺女救了?
瑾王的武功是他传授的,智谋则是遗传自其父,就闺女那点能耐,如何能救他?他实在难以置信!
“咳,适才听瑾王之意,小女似乎救了你一命,不知这其中详情是……”他言语间带着几分探究,生怕那小子借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由头,接近他的宝贝闺女。
嗯,那臭小子绝非善茬,是能做出这等事来的人。
他自然不知,瑾王非但能做出这等事,还早已付诸行动,令他防不胜防。
“这个嘛……”瑾王的确未曾料到骆青松会问及此事。
夜雨作为他的得力下属,此刻机灵得很。见主子似有难言之隐,他便主动担起了这“捅破窗户纸”的责任。
“大将军有所不知,当时主子不慎落水,恰巧骆小姐也在水下。她……”夜雨正欲详说,却被骆玖语打断。
“水下?”骆玖语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截断夜雨的话,“对,在水下,是殿下救了我。嗯,这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
夜雨未能尽兴发挥,难免有些遗憾。但听骆小姐又反说是被主子救了,他心生疑惑。
之前主子不顾一切跳入潭中欲要救起骆小姐,回来却吩咐他们日后只当骆小姐救了主子,如今怎地又变了?
这两人,莫不是演戏上瘾,又开始演“救命之恩”的戏码了?
骆玖语浑然不知瑾王此行本意乃是为了救她,她始终坚信自己才是那个施以援手之人。然而,此刻她于水下救人之事,仍需隐瞒。
前世,骆思梦屡次利用她对水的恐惧设下陷阱,致使她屡屡遭难。此生,这把曾为人所用的利刃,定要反转成为她掌中之剑。
因此,她会水之事,此刻尚不宜公之于众。
“桑儿,你怎地落水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有受伤?”
骆青松一听闺女落水,顿时惊恐万分,即便是堂堂大将军,此刻声音也颤抖不已。
与此同时,骆慕辰、庄文雅亦是急忙围拢过来,将骆玖语从头到脚细细查看一遍,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这几个曾在几十万敌军面前毫无惧色之人,此刻却如此惶恐。
瑾王深知他们心中所虑,遂向夜雨投去一抹冷厉的目光,责备其哪壶不开提哪壶,多嘴多舌。
“主子……”
夜雨心中委屈,他究竟说错了什么?天地良心,他一心为主子助力,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无事无事,你们莫要担忧。我不慎落水,但瑾王殿下即刻便将我救起,真的无碍。你们看。”
骆玖语安抚着几位至亲,还特意转了一圈,以示安然无恙。
九载光阴,她深知自那件事后,“落水”二字对她与至亲而言,是何等禁忌。
“骆小姐落水之际,本王即刻将她带出水面,故而并无大碍。”接收到小丫头眼神示意的瑾王亦连忙帮腔解释道。
骆青松再次审视爱女,见她确无恐惧之色,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转身面向瑾王,抱拳深深一礼。
“感谢瑾王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在场众人皆未料到,往日冷峻威严的骆大将军,竟会如此感恩戴德。
骆青松全然不顾他人看法,他虽对这臭小子于闺女的那点心思心生不满,但这可是闺女的性命。上一次,闺女便险些丧命,万一再有差池,他宁愿自己了断。
“爹爹,其实也不必如此……”骆玖语小声嘀咕道。
她虽感动于爹爹的疼爱,但水中明明是她救了瑾王,怎能让他占了如此大的便宜。
骆青松这一礼,别说他人,就连瑾王都吓得连忙侧身避开。
“骆大将军这是折煞晚辈了,实在受之有愧!”
若是换作他人,他瑾王自是受得。可这是何人?这可是他的师傅,哪个徒弟敢受此大礼?
更何况,他不满足于只做徒弟。
若是有一日师傅知晓他当年所授之计,竟被他用在了套住他闺女身上……
嘶——
他突觉这椅子如坐针毡,再难安坐。
“骆大将军,本王今日尚有要务处理,改日再登门拜访,就此告辞。”
虽不明昔日赖在府中不愿回宫的臭小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客气。但只要他离开,骆青松便满心欢喜。
“好好好,瑾王殿下公务繁忙,不必客气。”骆青松回应得极为爽快。
那臭小子,生得一副惑人心智的容颜,又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加之八百个心眼子,哼,他巴不得他少来几趟。
六皇子本想留下共用晚膳,趁机与骆大将军拉近关系,还能在骆玖语面前刷刷好感。
可随从魏明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一番,他脸色一变,也只好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