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平日里待我甚是宽厚,我……我……我下不去手。”
那宫女说着,垂下了头。
“你所做的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哪一件不是借着怡贵妃的光?我瞧你那时倒是挺下得去手。”
后来的宫女讥讽之意更甚,盛气凌人之势也更浓。
“我……我那是迫不得已,才如此。”
“迫不得已?那你可要想好了,你已年过二十五,难道要留下来与那老太监做对食?”
“不……不……我不要。”
“既然不想留在宫中,那便赶快把娘娘吩咐的事办了。只要你把东西给怡贵妃吃了,这边立刻就能安排你出宫去,重获自由。否则……”
“你们说话可要算数。”
“怎么,还想跟娘娘讲条件?你怕是没那个资格。”
“我知道了。”
“明日便是怡贵妃的寿宴。娘娘说了,不想看到皇上陪她恩爱,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
那气势汹汹的宫女走之前又看了眼小桑儿。
“若是她胡言乱语,那便让她陪着上路。”
骆玖语心中一惊,这两个宫女竟在密谋加害怡贵妃?
这究竟是真实发生之事,还是仅仅一场梦境?
“桑儿——”
远远地传来呼唤之声,七皇子晏修瑾款步而来,瞧着比上一次梦中相见又长高了几分。
“哥哥。”
小桑儿一眼瞧见七皇子,迫不及待地要跳下秋千,七皇子见状快步上前,将她抱起。
“你这个小丫头,又不听话,方才若是摔了,该多疼,你可知道?”
“桑儿见哥哥,高兴。”
那宫女见到七皇子,连忙施了一礼。
“奴婢见过七皇子殿下。”
“嗯,下去吧。你告诉母妃一声,桑儿我自带着便是。”
小七皇子淡淡地说道,目光一直在小桑儿脸上流连。
“是。”
那名宫女低着头退了出去。
行至花园门口时,她又回头瞧了眼七皇子和小桑儿,满眼皆是心虚与恐惧。
骆玖语瞧着着急,很想提醒七皇子,这宫女怕是要去行恶。
可她在梦中只能旁观,无能为力。
不仅如此,她只能跟在小桑儿或七皇子身旁,无法前往别处。
果然,小桑儿全然不知两名宫女所谈之事。
很快便被七皇子放在秋千上,继续欢快地荡了起来。
唉,儿时的她真是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
不过想想,才两岁多的孩童,又能懂什么呢?
她能梦见两岁多的模样,已是匪夷所思。
谁又能知晓那究竟是梦,还是什么呢?
“桑儿今夜可是要留宿在怡心殿?”
“娘亲贺寿接我回家家,贵妃姨母抱我睡觉觉。”
小桑儿言语尚不清晰,但意思明了。
她被怡贵妃留了下来,待给怡贵妃贺寿之后再回家。
“好,那哥哥陪你玩到晚上安寝可好?”
“要哥哥抱着睡。”
小桑儿有些不乐意,说着便紧紧抱住了七皇子的脖子。
“不行,哥哥已过七岁,不能与桑儿同寝。等你睡着了,眼睛闭上,哥哥再走。明早你眼睛一睁开,哥哥便在你眼前,可好?”
“好。”
儿时的自个儿真是没脸没皮,骆玖语的面颊有些发烫。她捂了捂脸,谁知一拿开,已是身在怡贵妃的寝宫之中。
七皇子从床上抱起小桑儿,为她穿衣梳头,动作甚是熟练。
突然,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冲进寝宫,神色慌张。
“七皇子,不好了——”
“何事?”
七皇子面色骤然阴沉,转头看向那太监。
“娘娘她……她……”
那太监手足无措,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难道?
骆玖语心头一紧,莫名揪心。
“桑儿,哥哥去看看,你乖乖的可好?”
七皇子转身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温和地哄道。
“好。”
见小桑儿没有哭闹,甚是乖巧,七皇子放下心来,又唤来一个嬷嬷。
“你带好桑儿。”
“是。”
七皇子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对着那太监吩咐,“派人去请骆夫人,越快越好。”
“是。”
骆玖语心急如焚,她想跟着七皇子出去瞧瞧。
事情不会真的如她所想那般发生了吧?
可脚步刚到殿门口,却如何也迈不出去了。
她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冲出了那道门,却只见两个小小的背影在台阶上。
可是他们怎么......
她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更甚。
转到两个孩子面前站住,果然七皇子身着麻衣,小桑儿也穿的素净,乖巧地陪在他身旁。
“哥哥,你哭了。”
小桑儿用小手为七皇子拭去泪水。
“哥哥没有娘亲了。”
七皇子声音哽咽,悲痛万分。
“不哭。”
小桑儿紧紧抱住七皇子,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怡贵妃薨了?
骆玖语头皮发麻。
虽说她的记忆中并无怡贵妃的模样,但或许是被梦境中贵妃的慈爱所打动,又或许是因着七皇子的缘故。
她心中甚是难过,也流下了眼泪。
待她哭了一场,睁眼之时,已是梦醒时分。
坐在床榻之上,骆玖语摸了摸脸颊,泪痕犹在。
她不禁回想起梦境中的种种。
“那个宫女……”
前世回京都,入宫之后,她曾听闻怡贵妃患有风疹之疾,不能靠近绣球花。
却因误食了掺有绣球花粉的粥,全身起疹,窒息而亡。
据传,皇上本欲将此事彻查到底,以正宫闱之序。
然而,太后笃信道法,竟延请道士在怡心殿内施法祈福。
一番做法之后,道士宣称怡贵妃生辰与忌辰竟巧合同日,且毙命于忌讳之物。
此乃怡贵妃太过圣宠,冒犯仙灵,为天意所惩。
皇上闻听此事,勃然大怒,厉声斥责。
竟致太后病体沉疴,卧床不起。
朝中大臣见状,纷纷以孝道之名,竭力死谏,恳请皇上勿要伤了母子情分。
最终,此事只能就此搁置,终未深究。
如今想来,宫中确实鲜见绣球花。
她又是皇帝最为宠爱之人,既知绣球花对她无益,自会为她虑及周全,又何来绣球花粉之说?
这其中难道真有隐情?
骆玖语心中急切,想要速速寻到瑾王,说说那番梦境。
但细思之下,那不过是黄粱一梦,而且是两岁稚童小桑儿所经历,她又何以言之凿凿?
说了,瑾王又能信几分?
再者,梦中之人乃是他母妃,提及此事,岂不徒增他的心中哀愁?
罢了,此事且待时机成熟,再细细与他分说。
况且,今日尚有要务,不容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