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一仅在林间树梢轻点两下,便瞥见蒋新全进了骆思梦和骆思莹的帐篷。
这三个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阴狠自私、又坏又蠢。
遇到一起定不会有何好事。
想到此,他快速到了帐篷外屏息静听。
片刻后,羽一便离开那里,往主帐方向而去。
骆玖语刚刚洗漱完,轻身斜倚在软榻上。
她身下所覆的,是一张滑腻如绸的虎皮,既软且厚,隐隐散发着淡雅的冷针松香。
伸手触及这一份柔滑,想起白日里马鞍之上所垫的狐狸皮,骆玖语不禁唇边漾起一抹浅笑。
当初想着此次回京都之路,必然是艰辛且险象环生。
故而骆玖语轻装简行,更以骑马代步。
她常年伴随父亲左右,在边关征战。
风餐露宿,数日不息,于她而言,自是家常便饭。
因而,她已做好准备,坦然面对一切艰难险阻。
却不曾想,在瑾王这里,竟生了变故。
瑾王不知自何处觅得一张厚实狐狸皮,铺于她的马鞍之上。
骑乘之时,既温暖又舒服。
连行数日,她竟未有丝毫臀麻腿酸之感,甚至连颠簸亦浑然不觉。
到了休息的驻地,她的帐篷便已然搭好,内中更以厚实的虎皮为垫。
让她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得以安然入眠,暖意融融。
更甚者,每日夜幕降临时,瑾王必至她的帐篷。
自怀中掏出油纸包裹,打开竟是珍馐美味。
时而是二人下午在山间共猎所得的炙烤野味,时而又是远自十里外城中铺子购得的卤肉、酥饼。
要知道,他人所食,皆是自带干粮。
起初,她享用这些之时,尚会因独享美食而心怀愧疚。
但数日后,见到六皇子与大房两姐妹面有菜色。
她竟生出一股心安理得之态,颇有优越感。
今日抵达驻地,瑾王又是神秘的对她说,他去去便回,稍后有惊喜相赠。
不知他又要如何故弄玄虚,但她心中,竟真的生出几分期待。
卧于软榻之上的骆玖语正暗自沉思,忽然听到身后帷幔外传来男子轻吟。
“骆小姐——”
“何人在此?”
骆玖语猛地坐起,右手悄然探向身旁短剑。
此人轻功非凡,直至近身,她方有所察觉。
对方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警觉,连忙解释。
“骆小姐莫急,卑职乃瑾王殿下遣来暗中护佑您的侍卫羽一。”
“瑾王殿下所派?”
骆玖语心中仍有疑虑。
羽一已暗中守护骆玖语两年有余,对她亦有几分了解。
“正是,殿下稍后归来,定会亲自向您言明。”
羽一在帐外轻挠了挠头。
“殿下吩咐卑职,若无要事,便隐匿身形护佑您周全。若有急事,可自行现身向您禀报。”
骆玖语心中已有了计较,能潜入守卫森严的营地而不被察觉者,非瑾王之人莫属。
“那你此行所为何来?”
羽一心中稍安,便将大房两姐妹和蒋新全的阴谋所言所行,甚至包括六皇子的图谋,一一告知骆玖语。
“卑职前来告知骆小姐,好让您提前有所防范。”
“好,我知道了。”
即便羽一不说,骆玖语亦会对这两姐妹心存戒备。
只是未曾料到瑾王的侍卫竟能想得如此周到,想必定是瑾王特意叮嘱过。
“那骆小姐可需卑职相助?”
骆玖语丝毫不惧这两姐妹耍什么诡计。
然而,若能借此机会,将计就计,她自是乐意之至。
“如此,你便帮我做点事……”
既然骆思梦已然按耐不住,欲要出手,那也休怪她不客气了。
“卑职遵命。”
“有劳了。”
一番轻声细语交代完毕,羽一虽不知骆玖语心中盘算,却对主子心仪的这位女子愈发钦佩。
若是旁的女子闻此消息,怕是早已惊慌失措。
唯有她,仍能如此从容布局。
“骆小姐,”临行之际,羽一终是忍不住。
“我家主子绝非六皇子那般装病博取同情的凡夫俗子。他为人正直,乃世间少有的好男儿。”
他心疼自家主子,暗中守护骆小姐两年,却从未言明。
哪似那六皇子,净使些下作手段糊弄人。
他得为主子争些颜面。
“啊?”
骆玖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番夸赞惊得愣住,待她回过神来,羽一已离去。
方才那人所言,是在夸赞瑾王?
暂且将这些纷扰思绪搁置一旁,骆玖语迅速自匣中翻寻些防身之物放在身上。
方才收拾停当,便听闻帐篷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喊。
“骆玖语,堂姐——”
帐篷之外,骆思莹生怕骆玖语不应,一声接一声地呼唤着。
那尖锐之声,直刺宁静。
骆玖语轻笑一声,轻巧地掀开帐帘,步出帐篷。
“寻我何事?”她语气清冷的问道。
两姐妹虽打着与骆玖语亲近的幌子,一同离了蜀邑。
但这一路上,她们各自为营,互不干涉。
自然,骆玖语也不愿费心与那二人虚与委蛇。
“那个,骆思梦......我姐姐,她说这几日口中无味,欲往山上采些野果。但去了许久,仍未归来。我担心她出事,你可否陪我一同找找?”
“那你为何不陪她同去?”
望着因心虚而结巴的骆思莹,骆玖语饶有兴趣地追问。
显然,这一世此刻的骆思莹,心机尚浅。
“我,我是......闹肚子,去了茅厕。骆思梦等不及,便独自去了。”
“那你独自去找便是,为何偏要拉上我?”
骆玖语故意拖延着,又向前两步,假装无意地轻嗅了一下,难道……
她微不可察的轻蹙一下眉头便松开了。
呵,果然......
“因为,因为我胆小,不敢独自前往。再说了,她不也是你的堂姐吗?骆玖语,难道、难道你就忍心看堂姐妹出事?你未免太过铁石心肠了吧?”
骆思莹生怕骆玖语不信,已有些气急败坏。
闻此,骆玖语心中冷笑。
她也是你的堂姐啊!
难道你就忍心看堂姐妹出事?
未免太过铁石心肠!
这些话语何等熟悉。
前世,她不就是被至亲以如此话术哄骗,落入了陷阱?
那时的自己,愚不可及,与今日的骆思莹又有何异?
“骆思莹,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我陪你前去?”
骆玖语收敛了嬉笑,盯着骆思莹的眼眸,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