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兰殿内,一众内官脚步匆匆,额角冷汗涔涔。
紫檀雕龙纹贵妃椅上,兰贵妃端坐其上,容颜明艳,仪态雍容。
她乃是荣国公的嫡幼女,自幼受尽宠爱,当今圣上尚为皇子时,便嫁与他为侧妃。
这些年,她背后有母族撑腰,圣眷优渥,又诞下六皇子,生活自是惬意非常。
如今虽已至不惑之年,却仍面若春桃,身姿婀娜。
只是此刻,兰贵妃面色阴沉,眸中似有怒火燃烧。
在她面前,魏明与蒋淑琴一趴一跪。
“魏明,你且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贵妃怒目圆睁,眼神如利刃般直刺魏明,对一旁欲开口的蒋淑琴视而不见。
此前,王七已先行传回消息,将二人云雨时受惊之事详细禀明。
然而,回京都的街道上竟又生此等变故,着实令兰贵妃难以接受。
她的儿子何等尊贵,睡几个女子又何妨,可怎能被众人瞧见那等狼狈之态。
“贵妃娘娘,马车行至主街,即将入宫之时,不知何故车轴突然断裂。马车翻倒,殿下与骆二小姐便摔了出来。”
魏明在街上被几位皇子围观时,便料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只是当时场面混乱,哪能知晓是何人所为。
“贵妃娘娘,我家梦儿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如今被六皇子毁了清白,这可如何是好啊。”
见兰贵妃不理会自己,蒋淑琴心急如焚,竟使出撒泼哭闹之计。
可她这般妇人,正是兰贵妃最瞧不上的。
“邱嬷嬷,掌嘴!”
“是。”
兰贵妃神色冷峻,未给蒋淑琴一个眼神。
只一声令下,她身后那壮实的嬷嬷便带着两名宫女上前。
“哎,哎——”
蒋淑琴见势不妙,轻声叫嚷着往后退去。
可她这些年养尊处优,哪能抵得过宫中宫女,很快便被钳住双手。
“在宫中,贵人未开口便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啪——”
邱嬷嬷厉声斥责后,左右开弓打了起来。
“啊——”
蒋淑琴何时受过这般苦楚,脸瞬间肿了起来。
未等她继续尖叫,邱嬷嬷又喝道。
“贵人面前,莫要出声,扫了贵人的兴,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呜——”
蒋淑琴被这一番威胁吓得赶忙闭嘴,只能默默流泪。
这时,一人匆匆赶到兰贵妃面前跪下,正是随六皇子前往西南的张太医。
“贵妃娘娘——”
张太医声音中满是心虚与无奈。
六皇子将他派到骆青松一队,他心中别提多欢喜了。
十几天的行程,不必理会那诸事大惊小怪的六皇子与骆思梦,他吃得好、睡得香。
原本想着到了京都,便以家中老母病重为由辞去太医之职,再回西南黑市与那巫医钻研医术。
可谁料想,人还未回府,便被兰贵妃派人“请”进了宫。
果然,六皇子的灾祸虽迟但到。
“张太医,晨儿他如何?”
兰贵妃声音颤抖,终究是按捺不住母亲爱子之心。
“贵妃娘娘,六皇子殿下与骆二小姐正行房事时受惊,如今怕是……有马上风之兆。”
这话兰贵妃已不是第一次听闻,此刻更是心急如焚。
“如何能救?”
“微臣……微臣只能尽力一试,但……”
未等说完,他便感受到上方传来阴狠的目光。
“若是保不住六皇子,本宫便要众人陪葬!你可知晓?”
兰贵妃冷冷说道。
“是,是,微臣明白。”
张太医将头磕在地上,心中懊悔不已。
当初为何非要从西南回来,直接跑了不行吗?
“贵、贵妃娘、娘娘,微臣在西南之时,倒是听过有医治此症之法,也许能救。只是……”
一听有救,兰贵妃欣喜若狂,哪还顾得上其他。
“说,只要能救,不计代价。”
张太医心中慌乱,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开口。
“娘娘,眼下有两种方法。第一种,为六皇子服下药物,强行消肿解脱;第二种,为骆二小姐服用至阴药物,以她的体寒为六皇子消肿。第一种过后,日后六皇子怕是难以再行……人道,第二种便是骆二小姐日后怕是再难有孕。”
兰贵妃闻言,柳眉一挑,当即说道。
“那还等什么,张太医,难道这还要本宫教你。便给那个骚狐狸灌下药物便是了。”
“……”
“啊——”
一旁刚受完掌嘴之刑,已面目全非的蒋淑琴听到这话,顾不得其他,哭喊着跪爬过来。
“贵妃娘娘,求您饶了梦儿吧。太医,太医,您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六皇子是天之骄子,不用这个办法也会大吉大利的。我的梦儿还年轻,不能就这般毁了啊。求您了……”
蒋淑琴嚎啕大哭,兰贵妃却置若罔闻。
在六皇子的安危面前,其他皆可忽略不计。
“贵妃娘娘,微臣……微臣还有事禀报……”
张太医并未领命离去,而是低头轻声唤了一句。
“还有何事比六皇子之命更重要?”
兰贵妃已十分不耐烦。
今夜宫中要举行宫宴,她必须让六皇子醒来陪她一同出席,否则便会被人抓住把柄。
“……娘娘,此事至关重要,需得屏退他人。”
张太医说着,瞥了一眼蒋淑琴。
兰贵妃瞬间会意,令人将苦苦哀求的蒋淑琴带了下去。
“张太医,有何事便直言吧。”
“娘娘,六皇子此番即便救回性命,因耽搁时间过长,日后怕是难有子嗣了。”
张太医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重锤。
“不是说将那药灌于骚狐狸便是了?”兰贵妃面露疑惑。
张太医知晓兰贵妃未明其意,可这解释着实难以启齿。
沉吟片刻,他终是鼓起勇气道。
“娘娘,微臣先前所言救治之法,不过是将二人分开,保六皇子性命。若六皇子服下此药,便难以人道;骆二小姐服下,则难以受孕。但无论如何救治,六皇子都恐难有子嗣……”
此次,兰贵妃终于听明白了。
这话如同一记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无论何种救治之法,她的儿子都无法再有子嗣。
这意味着什么,她岂会不知。
天家之子,若无子嗣,不仅失去争夺皇位之权,以后甚至不如寻常百姓。
到那时,支持他的母族与一派朝臣,又当如何自处?
兰贵妃不敢再想下去。
“难道……别无他法?能让晨儿诞下一子,也是好的啊。”她近乎哀求道。
张太医见有转机,忙走上前,换了口吻试探道。
“眼下,另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