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9年2月22日,阿纳托利子爵的庄园,16:34
其实在这么大一个宅子里追一个人,对于陈一鸣来说、尤其是对于今天的陈一鸣来说,是个并不容易的任务。
如果走得快了,他难免一瘸一拐,而且很疼;如果走得慢了,敌人和他打起游击、势必能和他周旋许久。
好在今天他要找的子爵是一位懦夫,阿纳托利子爵见到从正门进来的人手持华贵的佩剑、踱步不慌不忙,他当时觉得这一定是个绝世高手,于是转头就跑。
没一会儿,陈一鸣察觉到脚步声停止了,这个蠢货直接跑都不跑了、直接找地方躲了起来,那这就是最简单的情况了。
他打开了一楼一间浴室的门,立马有一支弩箭射了出来,看来刚才子爵大人先跑去拿了武器、然后又在这个地方准备以逸待劳。
“祈求下辈子准头好一点吧,子爵大人。”
陈一鸣左手按在剑柄上,右手伸向前方,施展了一次“万象天引”,子爵的脖子就被握在了他的手掌中。
“我不禁想要问你,阿纳托利子爵大人,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一个废物都当上了子爵?”
陈一鸣回想起了迄今为止碰见的贵族,阿纳托利子爵确实是最废物的一位了。加伊洛夫是久经沙场的战争英雄,自称在战场上对阵过银枪天马;格里戈利耶维奇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他自认为实力完全无法与老上司相提并论。
奥尔洛夫子爵看到第一小队进入了他的庄园后,组织起了家丁、以宅邸为堡垒反击。那时候陈一鸣断定,即便是五十人的小队强攻这样的据点、也难以轻易取胜,于是他一点一点地把那间木宅子烧了。
陈一鸣最后没想到那间宅子真的和堡垒一样、居然还有地道,奥尔洛夫子爵最后成功逃脱了。
至于那名不知名的乌萨斯军官,仿佛是他的梦魇,战斗能力、战斗技巧、战斗意志都不得不让他折服,陈一鸣依然没有信心能够在单挑中赢过他。
眼前这位贵族……或许说阿纳托利子爵才是大多数贵族该有的样子。
“子爵大人,我在问您的话呢!您这样的废物怎么当上的子爵?”
“呃,呃,因为家父也是子爵,你……你要杀我吗?”手里的子爵已经被吓坏了。
“不急这一会儿。”陈一鸣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绳子把它捆了起来,又扯下了一点浴帘堵住了他的嘴。
拖着子爵走出屋子后,陈一鸣向门外待命的战士们吩咐道:“可以进去帮子爵大人搬个家了,子爵大人的脑袋我过会给他亲自搬家。”
乌萨斯北部的冬天,夜幕降临得很快,从营地赶来的整合运动成员把一辆卡车带了过来,如搬家公司一般、将府上的财物全部装车。
1089年2月22日,庄园的废墟,18:30
“清空了吧。”
“队长,只剩一些家具和带不走的东西了。”
“可以了,我去点火。”
火焰首先在宅邸的脚下燃起,然后缓慢地向上爬升与吞噬,渐渐地,整座古老的宅邸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炬,天上的双月与之相比、也暗淡了不少。
宅邸之前的空地被照亮得如同白昼,跪坐在陈一鸣旁边的子爵由于炎热、早已汗流浃背;陈一鸣依然用一只手按着剑,等待着更多观众前来。
他看得出来,小队的成员带领着一队又一队居民,从领地的各个地方汇集而来,居民很快就站满了庄园的前庭,许多人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踏入贵族的私人庄园。
他听到了木头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也听到了房屋结构不断倒塌的声音,这些声音逐渐被眼前人群的声音覆盖,他们窃窃私语着。陈一鸣觉得时候到了。
“同胞们!”陈一鸣尽全力提高嗓门、宣告着审判的开始。
“我亲爱的同胞们!正如你们所见,跪在我身边的,正是罪人伊凡·亚历山德罗维奇·阿纳托利子爵!”
“我和你们中的许多人一样,没经历过教育,但是我们都聆听过贵族老爷的教诲,他告诫我们,不要偷盗,不要抢劫,不要杀人,一定要尊重他人,一定要按时交税,一定要按时还贷……”
“我想,这些道理你们都听得很多了!甚至都听得厌烦了!但是这些规矩确实是存在的,它约束着我们,但是没有让我们生活得更好,反而让我们越过越糟!”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守了大半辈子规矩,是良民!可是没有一个人过得像我脚边的这位罪人一样好!”
“我见过只有一只手的孩子,他抓了一把贵族在粮仓内放着的面粉,于是他失去了偷东西的手,这是偷盗的报应!可是把粮食偷到仓库里的人没被剁了手?”
“我见过横死在路边的妇女,贵族的人征走了留给孩子的口粮,她上去抢夺,于是军官拔了刀,军官说她是抢劫!可是强征粮食的军官为什么没被一刀砍死?”
“我见过被示众处死的男人,纠察队的人要把他患病的母亲送去黑矿场,他反击了一位纠察官,被要求杀人偿命!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纠察官被处刑?”
“同胞们,我们是不够尊重贵族吗?我们对生养我们的人称呼为父母,我们对生养了父母的人称为祖父祖母,可是我们要把偷窃我们、抢劫我们的人称为老爷!这不算尊重,还有什么算得上尊重!”
“可是贵族老爷们呢?他们先抢走本该属于我们的土地,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食粮,又把它们当成高利贷的本金抛给我们!这要是算得上尊重,还有什么算不上尊重!”
“如果遵守一切规矩的人要像牲畜一样被宰割,如果践踏一切规矩的人能像宰割牲畜一样地宰割他人,那么,我们忍受这种规矩的每一秒,都是对公义的亵渎!”
“我们不该再忍受这种规矩了!不该再忍受带来这种规矩的人了!我宣布,今天就是这恶毒的、畸形的、无耻的规矩存活的最后一天,正如今天是这恶毒的、畸形的、无耻的罪人存活的最后一天!”
“我像你们保证,只要整合运动在这里存在一天,这样的规矩就不会再度出现!这样的罪人都会被肃清!如果你们厌恶这种罪行,而不只是厌恶这里的罪行,那么你们可以加入我们,我们一同讨伐更多罪人!荡涤更多罪行!”
“亲爱的同胞们,我知道你们等待公正的审判、已经太久太久了;我知道你们忍受这畸形的制度,已经太久太久了。但是我请求你们的原谅!”
“因为这样的制度、这样的规矩还要再存续一刻,我们将以这样的规矩,审判这规矩的制定者!我脚边的罪人,是这项制度最早的受益者,也将是这项制度最后的受害者。真正的罪人伏诛之后,你们将不再有罪!”
“就连感染者也不再有罪!看看我们整合运动的战士,他们骄傲地活在这世上每一天!因为罪不是自我们身上生出,而是真正的罪人强加给我们的!”
“繁重的租税、苛刻的利率、残暴的纠察,它们再也无法成为你们的枷锁!乌萨斯的弯刀、催债人的拳头、纠察队的弩箭,它们再也无法判处你们的罪行!”
“以偷窃、抢劫、杀人等罪名,判处罪人伊凡·亚历山德罗维奇·阿纳托利死刑!”
话音刚落,手起剑落,阿纳托利子爵人头落地。
与人群融为一体的整合运动战士们率先开始欢呼,围观的居民们在气氛的感染下也欢呼了起来。
陈一鸣走到了一旁,他需要喘口气,还想喝口水,站在燃烧的宅邸前面许久、他几乎要感到中暑了。
尤利娅给他递了一个瓶子,陈一鸣接过之后就喝了起来。
“怎么是酒啊?”
“这是刚才从宅子里搜出来的酒,我用源石技艺虽然可以制造和控制水流,但是不建议喝。”尤利娅解释道。
“这个酒不错,用来解渴太浪费了。我待会把它带回去吧。”他觉得这个酒很像苏格兰威士忌,营地里一般只有伏特加、能喝的惯那种酒的也是神人了,威士忌与之相比简直是仙品。
陈一鸣望向了后方人声鼎沸的人群,自豪感与满足感油然而生,他决定今晚回去和塔姐一起庆祝一下、毕竟刚好有一瓶好酒。
“队长,小队已经集合好了。”看到陈一鸣喝上了东西后,尤利娅才开始谈正事。
“好的。”
陈一鸣过去之后,简单交代了一下后续任务就宣布了解散。
解散后,安德烈和几个小队成员找上了队长。
“队长,您刚才说得真是太好了,听得我也有点激动了。”
“嗯,你要虚心学习,尤其是向塔……露拉领袖学习,只要能学到她的演讲技巧的皮毛,你就能超过我了。另外,今天的任务虽然结束了,从明天起你们还是要去附近的村落看一看,最好跟阿丽娜商量一下、多带点人,说不定能够多动员一些居民加入我们。到时候你们听阿丽娜指挥,这方面的工作不用向我汇报了。”
“明白了,队长。”
身边的人都陆续离开之后,陈一鸣赶紧找了地方坐下来休息休息,他受到的灼伤依然不容忽视。
“天哪,疼死我了,塔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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