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2年2月18日,塔露洛夫卡,18:36
城市轰鸣的引擎声终于刺破了宁静的夜幕。
零星的炮声反倒成为了点缀。
高墙以不可阻挡的姿态走来,驱散着散乱的乌萨斯士兵。
满怀希望的人群终于走出了这个被封锁的峡谷。
他们也将会走出这个冬天。
墙上的人们惊奇地发现,那些营帐、那些指挥所、那些通讯站、那些战壕、那些载具……
那些曾经威胁着他们的一切,正在被前进的城市无情地碾过。
或许谷口的封锁,早就是一扇虚掩的门了。
只待勇敢的人冲破这最后的阻拦。
个人无法对抗时代,凡人无法对抗城市。
时代铸就了这连绵的钢铁,化作浩荡的洪流冲出山外。
上百门迫击炮齐鸣,只为前路奏响。
踏平坎坷之后,前方便是一马平川。
“已经可以接收到来自雪怪小队的消息了,说明他们将活动范围已经拓展到了附近。”
迎来阶段性的胜利之后,城市中反而更加忙碌了。
通讯站密切地关注各方传来的信息,继续调查乌萨斯军队的动向。
居民正在帮忙拆除临时性工事,城市需要恢复正常了。
战士们当然要把酒言欢,但是在此之前要先布置好场地。
剩余的物资被通通摆放了出来,不必为了一两斤粮食、一小口酒发愁了。
今夜就是今夜,胜利的夜晚需要彻夜狂欢。
感染者们的生命如此短暂,他们更会珍惜每一个欢愉的时刻。
无忧的时光,就是浮生存续的痕迹。
沉重的使命,不过是通往幸福的桥梁。
如果我们此刻已经如此幸福,又何必为自己戴上沉重的枷锁?
抛却负担,抛却使命,让欢乐就是欢乐,让纯粹的快乐澄净每一个人的心灵。
喜庆的氛围蔓延了这几座小城,欢庆的时光绵延到了午夜,还要继续鼓舞着明天。
至此,无边的旷野之中,迎来了一缕曙光。
一辆车停在了晨曦之中。
“临光,你来开车吧,我要睡一会了……刚才开车都打盹了。”弑君者下了车,从另一侧上了副驾驶位。
“是不是快到了?”临光握住了方向盘。
“嗯……荒野上的移动城市还是挺显眼的。不过现在还是要注意避开军队,他们在附近进行了大规模撤军,碰上他们就麻烦了。”
霜火左侧坐着黑袍的闪灵,白衣的夜莺则依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霜火,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踏上各自的旅途,再次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闪灵主动开始了话题。
“我知道,你们需要给夜莺一个安稳的环境,动荡的整合运动不适合你们。”
“即便如此,我们也得到了难得的休整,你们无疑为朝不保夕的感染者创造了一方净土……这段时日,我们不用带着夜莺进行被迫的战斗,我们也不用为了些许干粮大费周章,你们的营地能接纳感染者,自然也能接纳萨卡兹。”
闪灵这一路上,确实因为他人对萨卡兹的歧视,遭遇了不少麻烦,以至于很多次、她都需要把剑鞘架在别人的脖子上说话。
“很感谢你们为伊诺做出的付出……而且我们还不得不再麻烦你们一次。”
驾驶座上的临光说道:
“感谢她们两个就够了,我什么力都没出。”
“夜莺从不会对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她能感受到连结的生命,她总能感同身受旁人的痛苦……而我,只是一直走在赎罪的路上。霜火,我希望能再和你说一件事情。”
“怎么了?”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你的灵魂与身体并不匹配……虽然你当时就和我说了真话,但是我并没有立即相信。很抱歉,我见过的案例还是太少,我甚至都没听说过相似的事情。
“一个遥远的灵魂在这片大地上重获新生……这是奇迹。有的人究其一生也不会迎来这样的机会,有的人无数次迎来这样的机会、却只会继续作恶。世间如此不公,可我愿意相信你。
“你所获得的恩赐不止于第二次生命,矿石病似乎更难侵蚀你,虽然难以与我的情况相提并论,但也让你拥有了更多的可能。你的身躯并没有特别之处,所以只能看做你的灵魂带来的影响。
“源石并非死物,也难以用‘活物’一词来描述,但它确实会眷顾一些存在、也会倾向于将不幸施加于另一些存在。有些萨卡兹从血脉上就容易感染矿石病,而有些同为萨卡兹的存在,则与这些疾病绝缘……”
弑君者仿佛惊醒了一般:
“闪灵,你是说……你也很难患上矿石病?”
“并不是,霜火是较难被感染,而我是不会被感染。”
“这么神奇?是不是只要把你的研究应用到别人身上,矿石病就会……”
霜火赶紧打断了她:
“柳德米拉,别说了。”
“……你不明白,当你意识到,需要多少血才能造就一个我这样的存在时,你就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幸事了。”
“哦,抱歉了。”弑君者继续睡觉了。
1092年2月19日,塔露洛夫卡,18:45
“几位这就准备要走了吗?”塔露拉向哥伦比亚顾问团问道。
“那是当然了,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们需要回去报告一下。”
“而且这里的日子比起哥伦比亚差远了……”
“别乱说,领袖对我们还是很照顾的。”
“这几座城市也算融入了我们的心血,这就离开了、其实也有点舍不得。”
顾问们和塔露拉打过招呼后就各自离去了。
“汉克,你去哪里?”一位哥伦比亚人询问他的同僚。
“我自己去喝几杯,马上就没机会品味这里的伏特加了。”汉克回复他。
汉克走向了一间昏暗的酒吧。
“算了,今天就不点伏特加了……好久没喝啤酒了。乌萨斯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伏特加居然比啤酒还便宜。”
他总感觉头脑有些昏昏沉沉,或许喝一些清爽的啤酒就会好了。
酒保倒出的啤酒在玻璃杯中浑浊不堪、色泽也十分漆黑。
“莱塔尼亚的黑啤酒吗?这个价位也值了,看样子还挺正宗。”
汉克接过了酒杯,他好像并没有看清酒保的脸。
“嘿,老兄,要不这杯酒我请你吧?”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向汉克提议道。
“哦,真是感谢。不过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
“你是哥伦比亚人吧?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感谢你们所做的贡献。”
汉克尝了一口啤酒,回应了对方:
“怎么没什么味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哥伦比亚人的?”
男子笑了起来:
“因为我就是知道啊。”
对方的笑容很夸张,但是汉克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
他一边品味着没有味道的黑色液体,一边看着对方的笑口越张越大。
对方不停地从嘴中吐出黑色的管子,管道扭曲如活体的触手。
汉克只是继续品味着来之不易的啤酒。
酒保为他续杯,汉斯连带着续杯的酒保一饮而尽,品味着黑色的浑浊。
请客的男子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形体,漆黑的触手于汉克面前舞动。
然后,汉斯随它一起没入了黑暗。
没入黑暗……但是跌落并没有持续多久。
汉斯只是倒在了一个隐秘的小巷中,垃圾箱就是他的吧台,废旧的易拉罐就是他的酒杯……
“嘶——呼——哥伦比亚人,可不能就让你这么回去。”
皇帝的利刃就是他的行刑人。
寒风吹散了化作黑灰的尸体,却没有让内卫的风衣飘动。
“【密语】:真是富有创意的处刑。”
另一位内卫在飘散的黑灰中现身。
“这些哥伦比亚人都已经被抹除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呼。即将到来的那几位萨卡兹,会不会威胁到科西切?”
“活不过百年的我们,不必担忧上千年的存在。那位稚嫩的赦罪师所做的努力,与向着风车冲锋无异。收队。”
黑影离开了城市之后,一辆轿车驶入了城市之中。
“不用这么隆重地迎接吧?”
霜火下车后,看到了爱国者与塔露拉一同前来。
爱国者告诉他:
“这是指挥官应得的,你们的贡献不比正面战场的战士们低……但是你带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爱国者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走向了黑袍白角的萨卡兹。
“先生,您或许认错人了……奎萨图什塔只是我曾经的上级,我们的着装和样貌都很相似。”
“抱歉,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那么这位呢?为什么她的血脉如此……难以置信地古老?”
爱国者望向了被搀扶着的夜莺。
闪灵回答:
“这是我们家族铸下的错误……她是一个悲惨的受害者,我希望尽我所能挽回错误。”
“纵使一切将归于徒劳,也不枉此刻的奋力一搏……你们是来帮助我们的,我有些失礼了,告辞。”
爱国者不愿意和这两位萨卡兹相处太久,他径直离开了。
而霜火早就迫不及待地与塔露拉相拥了起来。
“那边那个姑娘……长得好像耀骑士。”
“塔姐,她就是耀骑士。”
“你可真有本事,什么样的人都会让你碰到。”
闪灵看着两人分开之后,才缓缓走上前:
“我们的尝试并不急于一时,如果你们尚有未竟之事,可以先行处理。这会是一场极为凶险的尝试。”
信息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