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则如此不识好歹,小姐怎得好像还要帮他?”
秋蝉不明白听闻这么荒唐的事情,为何小姐还是让公子暗中打听周则昨日入狱之后的遭遇,难道有人胆大包天到指使他辱骂天子不成?
“我这不是帮他,是在帮我自己。”
沈清这一路多次言语点过周则,同时也曾设想过他入京可能受到的威胁。
可周则不似旁人,周家满门独留下他一人,早已没有什么可拿来威胁的了,这才让沈清松懈了。
没有亲人,不代表没有恨没有爱,爱恨嗔痴只要达到一定程度皆可成把柄。
他们南地一行押送回来的犯人当中最有价值、甚至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周则,满朝文武都想撬开他的嘴。
只要被周则攀咬上,哪怕清白也得沾上一身腥。更何况,捕风捉影乃至于凭空捏造的本事某些官员可是炉火纯青。
可周则却在朝堂上口出恶言,喷了所有人包括天子一身的粪,彻底把事情搅浑了。
如今周则既问不出话来,又杀不得,局面僵持。
既然周则脑袋昏昏,免不得有人替他张嘴,替他解释,将矛头对准自己想要对付的人。
而此次事件最撇不清干系的便是她们这一路从南地同行的人,首当其冲便是赵措。
周则当朝对赵措动手,对赵措来说反而是好事。
也正因此,沈清才觉得周则即便遇到威胁,尚且还有自己的打算和底线。
沈清将这些略微提点给秋蝉,秋蝉也反应过来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们这一路回来也过去了不少日子,父亲那边可曾有书信回来?”
秋蝉摇头:“未曾听说。”
“留心驿站的消息,有情况即刻告知我。”
话音刚落,便有府上下人寻过来:“小姐,宫里恒阳公主遣了宫人来接小姐进宫一叙。”
沈清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好生招待天使,我收拾一下随后过去。”
秋蝉心下虽有些疑惑为何宫里来寻得如此之急,本欲问出口但想想又闭上嘴,自己琢磨了一阵,好似也明白了几分。
这琢磨的功夫,沈清也已经随着马车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到恒阳公主处的路也不是第一次走了,但皇宫偌大,若没有宫人带路,沈清自己怕是得颇费一番工夫才能找到路。
等到真到了宫殿门口,望着巍然的匾额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遥想上一次来这里,自己还按下不表,让恒阳和江月吟将错就错以为自己对楚朝有意,谁成想却成了真。
“恒阳住处的殿门,有何如此可乐的?”
没等沈清转头,身边一堆人已经伏低身子道了一句世子殿下。
沈清随口回了句:“天家气象威严,我站在这儿欣赏欣赏。”
看沈清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楚朝也不意外:“既然正好遇上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依旧还是之前那间堆满藏书的屋子,恒阳还是倚在一旁看书。
沈清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释然:这期间发生了大大小小如此多的事情,恒阳就好像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影响,只在那一方天地里守着自己的净土。
即便想到此后可能出现的和亲,现在沈清也只好先将这念头压下去。
恒阳放下手中的书,吩咐宫人上茶点。
“表哥你倒是片刻不肯在我这里多待。沈小姐请来了,你才跟着过来。”
沈清没注意到身后的秋蝉表情一喜:“公主寻臣女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恒阳挥了挥手,将人遣下去:“不必如此谨慎,我这里大可放心说话。寻你来的是谁还需再问?”
恒阳扫了楚朝一眼,后者才放下手中茶盏:“多谢表妹帮忙。”
“我不乐意听你们朝堂上的是非,正好看书看乏了,去院子里走走。”
说完也不等两人开口,便自顾自地出去了。
楚朝先开口道:“回去可休息地好?”
“在家中自然处处都好。你托恒阳公主寻我进宫,可是今早朝堂上周则之事?”
“你兄长倒是事事不瞒你,周则对赵措下的手可不轻。他这一搅,倒让圣上和其他官员不好对赵措问责了。”
南地一行归来该是论功行赏,但论罪也当罚。
朝堂之中与赵家不对付亦或是眼红的,早就想抓着赵措未能早日识别忠奸、护送重要人犯进京的错误做文章了。皇上自然是不会让一家独大,平衡之术下自然会有赏有罚,恩威并施。
但如今赵措被当庭打得见血,且眼看着人消瘦许多的样子,这要是罚下去不知道会叫民间百姓如何看待。
因此今日早朝,对赵措只有行赏和抚慰,没有惩罚。
“如此局面僵持着,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我一个混功勋的我急什么,关在牢里的又不是你我。况且有的是人比我该着急。只不过你如今风头正盛,莫要因眼前变故心急,被有心之人拿了错处。”
“朝堂上那群人不光盯着各处的官员,也不忘从他们的妻隽老小身上做文章。”
沈清心下微惊,幸而如今只是拜托沈卓帮忙打听情况,职责之内也不算逾矩。
静观其变也是办法,可周则身上变数太大,她耗不起。
错过这次,要想再将众人的目光和心思朝着通敌的方向引,朝着左相的势力深挖可就难了。
“总要一试,只要如你一样隐在暗处不就安全许多?”
楚朝知道他只能提个醒,闻言也只是笑了笑:“隐在暗处也是需要代价去换的,没有绝对的暗处。不过眼下你大可去做。”
一番话说完,茶水也尽了。
沈清起身欲回,楚朝也准备出宫探望赵措。
“那我与你一道去。”
楚朝却摇了摇头:“我替你向他说一声便算是情意到了,恐怕此刻他也无心待客。”
沈清转念一想便点头同意了,又吩咐秋蝉备一份礼物送去赵府。
两人走时,恒阳正要进来,见状挽留道:“怎的这便走了?不是说好与我下一局的吗?”
楚朝脚步不停:“今日便罢了,改日我进宫再与你下。”
“是吗?”
沈清头一次见恒阳脸上露出些狡黠的神态。
“我可听说四哥今日在朝堂上可是盛赞了沈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