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察觉到危险,头颅猛地后仰,却为时已晚。
九禅锡杖精准刺入那片白色逆鳞的缝隙,手中的鹿角则深深扎入其左眼。
水虺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身躯疯狂扭动,拍打得湖面如同沸腾。
黑血如泉涌出,奇怪的是,那些血液在半空就汽化成紫色雾气。
“退后!它可能要临死反扑!”叶梵拽着她急速后退。
水虺的挣扎逐渐减弱,最终轰然倒入湖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尸体刚触及水面,湖底那些发光骨骸便如活物般涌来,将之迅速包裹、拖入深渊。
片刻后,湖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岸边被腐蚀的岩石和枯萎的植物见证着刚才的恶战。
叶梵手臂上的痕迹也在慢慢消散。
太巧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巧合。
叶梵看着刚才戏剧性的一幕,沉默不语。
轻而易举找到的弱点,轻而易举打败的水虺,甚至连手臂上的毒都在水虺死后消失……
到底要做什么。
究竟有什么东西?
叶梵站在湖泊边,再次看向湖底。
一如既往的压迫感涌上,简直快要窒息。
可无论他做什么,底下的东西都不会露出水面。
该怎么做才能尽快出去。
“此秘境又被称为斗兽场”,柔和温暖的声音响起。
“什么?”叶梵疑惑地看向说话的无情。
“上古有一修士开辟洞天福地,飞升后在此豢养妖兽,种植灵草,久而久之,此地自生法则,自成一方世界”
“在仙人眼中,此地偏僻荒芜,杂草丛生,只是个无人在意的角落。”
“而冥灵大陆在仙人眼中,也是如此”
“每个小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则,冥灵大陆上,走过仙桥,即可到达仙境”
“这里,也有自己的规则”
叶梵愣住。
无情看着他,眼光如一缕液态的阳光照射进血液,他在热血沸腾时瞬间明白,这缕温热不过是高维生物对低维生物的降维抚慰。
“那是……”
无情的眼眸随情绪变动,注视时好似能看见自己无数种死法在她眼底闪回,睫毛开合间有文明兴衰的剪影掠过。
当她垂眸,叶梵好似看见自己的骸骨在她眼睑下风化又重组了七百次。
所有的一切,好像只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突如其来的兴趣一般,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那个根本达不到的地方。
“这,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凡人无法直视完整神目。
所以当初那些人……无法直视神颜。
‘他’呢?也是神吗?
自己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明白了吗?”
她好像又恢复了往常的高贵优雅,眼眸中干干净净。
叶梵叹了口气,苦笑一声。
“嗯,我知道了,多谢你”
能来到这里,是因为先辈找到了规则,可规则要三月后才能出去,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一种方法。
想要从这里出去,就和冥灵大陆一样,成仙!
找到规则,踏破规则,掌握规则。
成为斗兽场的神。
好在,这里灵气充足,灵植也多到眼花缭乱。
那么,就从最弱的开始吧。
无情微微一笑,跟在他身后。
……
金戈铁马,旌旗蔽空。
十万大军列阵于皇城之外,铁甲森寒,战马嘶鸣,只待太后一声令下,便要挥师北上,荡平敌寇。
袁伪回京复命,大军正在整装待发,只等袁伪的消息传来。
没想到,就被东申旭尧全部搅乱。
九凤金冠下的面容骤然阴沉,太后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底似有寒冰凝结。
她尚未开口,周身气势已如万丈深海倾轧而下,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近侍宫女膝盖一软,扑通跪地,额头抵在冰冷的砖石上,不敢喘息。
袁伪跪在身前,低垂头颅。
涂着丹蔻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绣金龙袍的广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她缓缓起身,步辇前的珠帘被猛然掀开,撞击声如雷霆炸裂,震得周遭将士心头一颤。
袁伪更是双脚发软。
“好,好一个东越二皇子,竟背叛东越,投靠了南楚!”
“范品舟,你亲自去,将他给我捉回来,若敢不从,格杀勿论”,她寒声下令,凤眸中杀意如实质般刺出,连空气都似被割裂。
“这……太后息怒”,范品舟皱了皱眉,东申旭尧毕竟是先帝的儿子。
“放肆!”太后猛然一掌拍在龙辇扶手上,整座车驾轰然一震,雕龙木纹寸寸龟裂。
一旁的小皇帝昏昏欲睡,一下子被惊醒。
只是他睁开眼瞧了一眼,肉肉的手去抓旁边的果糕,含在嘴里,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嘴里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冯郑瞥了一眼,语气冷静下来。
她缓缓抬眸,凤眸如淬寒冰,目光所及之处,大臣纷纷低头,无人敢与之对视。
“哀家养虎为患,竟让这孽障勾结外敌,祸乱江山。”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割在众人心上。
她猛地抓起御案上的玉玺,重重盖在早已拟好的缉拿诏书上。
“传哀家懿旨——凡擒获逆贼者,封万户侯;若敢藏匿,诛九族!”
禁军统领跪地听令,太后指尖轻点沙盘,寒声道:“他若逃往北境,必走凤栖关,派‘玄甲卫’埋伏。”
“若他隐于民间……那就屠尽沿途村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范品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带不回完整的他……就把他的头带回来。”
“大军,随我压上南楚!”
塞外忽起狂风,卷起漫天枯叶,似有无形鬼魅在低笑。
远处传来乌鸦嘶鸣,仿佛预兆着血腥将至。
更深露重,帐篷内,灯火幽暗。
冯郑手中攥着一枚长命锁。
这是她未嫁给先帝时亲手打造,一枚送给了东申哀寺,另一枚,送给了东申旭尧。
那时,他们还是好友。
她指腹摩挲锁上刻着的“平安”二字,眸中闪过一丝痛色,但转瞬即逝。
最终,她冷笑一声,将长命锁掷入火盆,看着金漆熔化,化作灰烬。
“既选叛国,便不再是哀家的儿子……只是,该死的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