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原本是没有酒馆的,约莫是因为村子并不算太大,需要啥便去外头买上一些就行了。
后来来了两个小年轻,一男一女,郎才女貌,男的背着一柄长剑,女的背着个竹筐,装满了书籍和写字的玩意儿。
原本二人也不能住在武陵村内的,但那背着竹筐的女子找过一次齐老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自那以后,这二人便在武陵村长期得住了下来,并且开了个小酒馆。
与此同时,武陵村也多了一个可以进来的法子,那便是15岁以下的孩子仿着写上一个‘道’字。
原本都以为背剑的男子是个狠角色,会像口耳相传的故事中那般快意恩仇、杀伐果断,一开始那些世世代代都住在武陵村的人全都不敢去买酒。
得知此番情况的男子也是无奈,在那女子的建议下直接将那柄长剑高悬在酒馆中央,并且从那日起免费送七天的酒,但凡到店,皆可一醉方休。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人来这酒馆喝酒。直到一个小老头,实在是被肚子里面的酒虫给馋的难受,家中婆娘又不给酒钱,听到免费喝酒的消息后还硬生生的忍了三天。
这才战战兢兢的来这酒馆中要上碗温好的黄酒喝。真的将那温好的黄酒喝入肚中的时候,那小老头直拍大腿,“后悔没有早点来!”
而这酒馆的老板也并不像故事中那般凶神恶煞,而是英姿焕发,妥妥的英雄少年郎。
在这些喝酒的人眼里,那更是越看越满意,就算是用慈眉善目来形容他们也会竖起大拇指说声,“恰当!正是如此!”
偶尔还会有几个喝的微醺的中年妇人,脸颊通红的半靠在桌子上,口无遮拦的说着一些荤话,酒馆老板一开始还会红了耳朵,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听多了也就莞尔一笑。
虽然老板娘也是国色天香,但自打酒馆开起来的那天开始,就从来都没汉子敢开老板娘的玩笑,即使喝的再醉,那抬头一瞥,也能瞧见悬在空中的长剑。
虽然距离酒馆开起来已经很多年了,但喝着喝着瞥见酒馆中那悬着的长剑时,人们也会拿出来说说当下酒菜。
正值烈日当空,酒馆中此时也没有人,老板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手持木剑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偷摸着绕了过去,歪歪扭扭的走到陈列酒的架子前。
把木剑夹在咯吱窝内,轻轻的抱起一坛酒,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然而尽管这孩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仍然被发现了。
“一鸣,又去捣蛋了吧?”一脸英气的中年男子坐在柜台上,打了个哈欠,也无需回头确认,他便知道一定是他的‘宝贝’徒儿又来偷自己的酒了。
孩子名叫梅一鸣,是其师娘为其取的名,说是“一剑破天青,山外云间无鸟鸣”,希望这孩子以后真的能成为那叱诧风云,逍遥自在的大剑仙。
这孩子倒也乐意,天天提着木剑到处跑。
梅一鸣将酒放在中年男子身前,挠着头,嘿嘿的笑着,也不敢回答。
看到梅一鸣这孩子这般模样,一脸英气的中年男子自然也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严厉道:“罚你举剑一个时辰!不许偷懒!”
这一脸英气的中年男子自然便是梅一鸣的师傅,梅川,也是这酒馆的老板。
“哎哟,师傅,我今儿不是来偷你酒的,是看您太累了想开坛酒给您尝尝...”梅一鸣自己都越说越没底气。
“一个时辰!”梅川将眼前的黄酒打开,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哎哟,师傅,太久了,我手都会断掉的!一刻钟,不,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怎么样?好不好嘛师傅!?”梅一鸣立刻求饶。
若是师傅教他几手剑招,让他砍上三四个时辰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举剑嘛,又枯燥又累,实在是难以坚持啊。
“嗯?”一脸英气的中年男子佯装生气,“想举两个时辰吗?”
“没有没有,说笑呢师傅,嘿嘿。”梅一鸣走到墙边,站直身子,将手中木剑举至肩高,还真别说,倒是有几分小剑客的意味在里头。
另一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师傅,为什么那老村长不救外乡人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师傅啊,今天我遇到一个人,他推着他断臂的父亲找老村长治病,那人都给老村长下跪了,老村长还是死活都不救人家,为啥呀师傅?”梅一鸣举着剑,没有丝毫放松。
没有直接回答梅一鸣的话,梅川喝下一口黄酒后而是反问道:“那你觉得老村长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还,每次我受伤什么的都是老村长给治好的。”梅一鸣略作思考道。
只是他想不明白,既然老村长是这样一个好人,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救那少年的父亲呢?外乡人的命也是命啊!
“既然你知道老村长于你而言是好人,那就足够了。其余的那些,老村长救不救外乡人什么的,是他的规矩,也是武陵的规矩。”
“于你而言,于我们而言,都是有好处的,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梅川略作停顿,突然道,“你说那人是带他父亲来找老村长治病的?”
“对啊,他还跪在那不停的磕头希望老村长能够救他父亲呢!”梅一鸣的手臂已经有些发酸,开始偷偷松懈一下,手臂放松了一些。
在以往,一般都会被梅川一眼瞪了回去,然后梅一鸣立马再次紧绷身体举着剑。不过今天,师傅好像没有发现。
这个一手端着碗黄酒的一脸英气的中年男子神情有些恍惚,仿佛记起了什么。
梅川回过神来,依旧没发现梅一鸣正在偷懒,深深的饮下了一口黄酒,任那黄酒中的一缕苦味顺着口腔一饮而尽,接着又是一口闷下小半碗黄酒。
“师傅,师傅?那咱要去劝劝老村长嘛?”梅一鸣见他师傅有些出神,以为梅川在思考怎么劝老村长救人呢。
“不,不用,那是村长和武陵的规矩,至于那外乡人的父亲能不能活,那是他自己的命。”梅川叹了口气,目光瞥见梅一鸣正在偷懒,眼神一瞪,“嗯?”
梅一鸣立刻站得笔直,绷紧身体,宛如一座雕像般举着木剑。
“哟,又在这举剑呐?又去淘气了?”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从酒馆外传了进来,迎面走进来一个气质出尘的女子。
挽起的长发被一支金色的簪子紧紧的固定住,两只灵动的大眼睛盯着这师徒二人,细腻洁白的手中握着两把湛黄的纸张,缓步走到二人身前。
见到来人,梅一鸣立刻假装哭腔喊道,“师娘!!!救我,我的手好累,师娘,你就跟师傅求个情,让我下次再举剑嘛。”来人正是这酒馆的老板娘,柳南。
柳南莞尔笑道,“让你整天去淘气!好好举着吧,长点记性。”
梅一鸣大失所望,一脸颓废的继续举着剑。
旋即柳南将目光转向梅川,一把夺过装着黄酒的碗,小口轻轻抿了些,修长的食指顶在梅川额头上指了一下,道:“你呀,少喝一些。”说着,柳南把酒收了起来。
就在收起来的同时,顺势见到了一张纸,被另一壶酒给压着,柳南歪头看着梅川。
“今天送来的,是一个少年进小镇时写的。”梅川回应道,说到这个少年时,梅川还想再说点啥,但还是未曾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