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驭剑使支部大厅里,只有一个黑发少女躺在沙发上,她是这个支部里年龄最小的新人,因为晚上要值班所以白天休息。
少女带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入了大厅,直到上官凝走到她面前,她才一激灵地坐了起来。
“凝、凝姐!”她赶紧把耳机和手机都收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今晚是我值班……”
“没什么啦。”上官凝笑笑,“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散心而已,你不用在意。”
“唔……”少女又缓缓把手机拿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部长?”
“没关系的,我也能理解,一个人值夜班确实很容易困,靠这个精神一下也不是不行。”
“理解万岁。”少女嘿嘿一笑,又回到了关键的对局里。
“对了,其他人有没有和你说昨天的事?”
“啊,那个预知吗?后来怎么样了?”
“检测结果出来了,我弟他不是「异能者」。”
“那不是好事嘛?这样我们就可以不用做多余的工作了吧?”
“嗯,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那些事真的会发生……”
“哎呀,凝姐你想太多啦,如果这么精准的预知梦是真的,那怎么可能还检测不出来?你是不知道管理局的机器有多贵,准确率不敢说百分百,但百分之99.999还是有的,您就不用瞎操心了。”
“但愿如此吧……”
上官凝起身去接了杯水,但正当她准备喝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
通往地下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刚睡不到一个钟的林天海被一阵振动吵醒,他迷迷糊糊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又一脸懵地看了一眼时间。
“搞什么?这个点有闹钟?”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清醒了,一来是他根本就没设闹钟,二来这居然是张楚寒给他打的电话。
他急匆匆地穿好鞋,然后跑到厕所里关起门,随后才敢接通电话。
“喂?楚寒姐?”
“哦?居然醒着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咱就是说……什么事要现在说?现在可是凌晨四点多啊……”
“那好吧,你先回去睡,过会我再告诉你。”
“别别……我都起来了,您就一下子说完吧。”
“唔……那你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先说坏的吧,我比较习惯先苦后甜。”
“我们这边不小心把「格鲁夫」的傀儡给处理了,这恐怕会影响未来的走向。”
“啊?”林天海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这也是因为「奇迹」吗?”
“这倒不是,回收傀儡上的灵刃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这不是我决定的。”
“这……那这个任务在“上次”也有吗?”
“嗯,只是这次碰巧确定了那个傀儡的位置,所以没拖到后面,刚才就直接处理掉了。”
“那怎么办……”林天海不由得有点慌,“如果没有那个傀儡,那明晚要发生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没错,这样的话那个「格鲁夫」反而不会按预期那般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再想确认他的行迹恐怕就很难了。
“那好信息呢?”林天海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举报有奖哦,如果能找到那家伙在哪里的话,我就立马派人去干掉他,不仅不用你出钱,还可以赏你一点哦。”
“啊?”这天上的馅饼掉得也太快太好了,林天海都差点怀疑这是自己没有睡醒。
“真的吗?楚寒姐你没骗我吧?”
“没骗你,现在「格鲁夫」已经被我们天华市通缉了,不用你小子出钱了。”
“太好了!”林天海瞬间精神抖擞,不过片刻之后他又萎了下去,话虽这么说,他要怎么才能知道那家伙在哪呢?他一个小小的普通初中生,一没人脉二没渠道,从哪里搞来别人的行踪信息?
“嘘!”林天海的脑子突然响起了「白灵」的声音,“林天海,仔细听。”
“听?”林天海一开始有些纳闷,因为就算他不说话仔细听,也只能听到陈曲细细的呼吸声,但片刻之后,「白灵」就为他打开了“大脑雷达”。
他吞了口唾沫,拿着手机的手放下去又举了起来。
“楚寒姐……我好像知道他在哪了。”
……
上官凝一脸疑惑地向楼梯口走去,她记得她已经关了地下室的门才对,就算她没关,那扇门也会自动锁上的。
难道这个时间点还有其他人来这里?不可能吧?再怎么说现在也还是凌晨四点多,没有谁会来主动加班吧?
“部长?”她试着喊了一下可能会来的人,但并没有人回应她。
她一步一步踏上了楼梯,看到了从门缝透进来的灯光,看来门确实没有关。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的不安却在此时越发强烈,因此在踏上楼梯转角之前,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嗡!一道瘦长的身影从转角处的黑暗中突然现身,但在那之前,一道斩击就已经破空而来,无需一秒,它就到了上官凝面前。
铛!金属的碰撞声响彻了整个地下室,上官凝几乎是同一瞬间释放出了她的灵刃「破炎」,并勉强挡下了这一击。
“嗯?不错嘛,你比上次的那些驭剑使更强,而且……”
格鲁夫扭动身体,在转换位置的同时又挥出了几刀,但又都被上官凝用斧柄挡了下来。
“你的灵刃居然是长斧,很少见的类型呢。”
格鲁夫的身影如同鬼魅,他在狭小的楼梯中不断消失又现身,从各种方向挥出一刀又一刀,而与之相反的,上官凝只能一步又一步地退下楼梯,并且只要她有一步踩空,恐怕就会瞬间失去重心摔下去,到时候她必死无疑!
“凝姐!发生什么事了?”黑发少女赶紧放下手机冲了过来,但很快被上官凝呵斥了回去。
“不要过来!你赶紧联系其他人!”
在交手几招过后上官凝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实力要远超过她,就连实战经验大概也要比她丰富得多,并且这几刀在步步紧逼的同时还有所留手……
她上官凝恐怕拼上性命也无法战胜眼前的男人,所以此时最明确的选择就是想办法拖住他,等待其他人的支援。
“别做那么无趣的事嘛!”格鲁夫邪笑着从上官凝的上方冲了过去,“我可是最不擅长处理预料之外的猎物了。”
“小心!”
上官凝迅速转过身,试图拦住格鲁夫,但她话音未落,一道斩击就瞬间破开了黑发少女的胸口。
“啊~~完美。”格鲁夫顺利落地,他下意识地抹了抹刀刃,虽然这一刀并没有沾上一点血。
“凝……姐……”黑发少女一步步后退,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胸口,但刚刚触碰到的瞬间,滚烫的血液就像决堤的湖水一样从她的体内喷射而出,直接溅到了上官凝的脸上。
“啊……”上官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愤怒!
“混蛋!”她突然暴起,却奈何这里的空间太过狭小,格鲁夫随意扭身就将她的攻击一一闪过。
“还真是沉不住气,”格鲁夫轻笑,“我可是留手了啊,不然你看到的可是她的尸体了。”
“!”上官凝双眼睁大,格鲁夫的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她,她不再是无脑地攻击,而是假装愤怒将他继续逼退。
“哼!”在闪过接下来的几次攻击后,格鲁夫再次抽出了刀,但面对这一次的攻击,上官凝却无比果断地收回了灵刃,然后扭头抱起黑发少女就冲上了楼梯。
“嗯?”格鲁夫愣了片刻,他没想到几秒之前还在暴怒的猎物这么快就恢复了理智,并马上带着同伴逃跑……这种情况他确实没遇到过。
“哦~原来是我提醒的吗?”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但即便如此,在他眼中上官凝的行为也十分愚蠢,在完全战胜不了对方的情况下还要拖上一个伤员,先不说自己能不能甩掉对方,就算甩掉了,这种出血量若找不到地方立刻治疗,伤员也会很快死掉……这一系列的行为纯纯是在拖自己后腿嘛。
可惜了,要不是临时起意,他应该还会在出口处设好陷阱的,如果准备充足,那两只猎物现在已经躺下了吧。
“不过,那样就变得无聊起来了不是吗?”
他邪笑一声,随后化作一道魅影追了上去。
“该死该死该死!”上官凝心中乱作一团,她想不明白从哪里窜出这么一个变态,进来就要杀人,并且她还完全打不过。
黑发少女的血逐渐染湿了她的上衣和裤子,这让她越发着急和混乱。
怎么办?从这里逃出去了,可是之后又去哪?按这个伤势来看,恐怕她连十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摆脱后面那人后再送到医院去抢救了。
正想着,上官凝的背后就涌来了一股寒意,她下意识地扭身躲闪,却不小心把腿扭了,连人带伤员一起摔了出去。
“唔!”她来不及想那么多,翻过身来释放灵刃赶紧挡下了这一击。
铛!清脆的碰撞声刚刚响起,又被无数同样的声音重叠覆盖,两人的兵器在短短几秒间反复对碰,但上官凝至始至终都是防御的那一方,她丝毫找不到反击的机会,不仅如此,格鲁夫的斩击还一道比一道重,她的双手已经逐渐发麻了。
“哈哈哈,怎么了?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站起来继续跑啊?”
格鲁夫突然收刀,随后一脚踏下,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招让上官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得继续以斧柄挡下。
格鲁夫冷笑一声,动作却瞬间快了半分。
“!”上官凝吃惊地睁大了眼,但她还没想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格鲁夫就一脚踹到了她的肚子上。
“咳!”上官凝的腹部似乎在一瞬间扭作一团,一口血就这样翻涌而出。
“很神奇吧?”格鲁夫反手拿刀,狂笑着刺了下去,“这就是魔法哦驭剑使小姐!”
“唔!”上官凝猛然挥斧,同时体内烈红之「气」爆发而出,强行将格鲁夫震退了出去。
面对她用尽全力的挣扎,格鲁夫只是微微一笑,毕竟他就是在逼着她挣扎所以才特意下死手,而现在,他也终于算是在这场临时起意的狩猎中找到一丝快感了。
上官凝其实知道她这一击很大概率打不中他,不仅如此,这还会让对方彻底摸清她的实力,可谓是吃力不讨好,但……她再不拼命就没机会了!
可是真要拼起命来她又能怎么打呢?单独面对这种可以上窜下跳的对手,她的灵刃完全就是拖累,不,这已经不是她用什么武器的问题了,这完全是因为对方太强了,强到她根本没有战胜他的可能。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格鲁夫笑着甩了甩刀,“我要真想让你们知道我的名号,那大可不必下死手。”
“你刚才说魔法……你是魔法师?”
“没人规定用刀的就一定是驭剑使吧?还是说,在你眼中,魔法师就是那种一碰就倒、弱不禁风的书呆子?”
“我记得我们可没有和魔法师有所交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格鲁夫冷笑一声,“不过是猎人见到了猎物而已,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瞬间消失,而上官凝也马上反应过来,挥动巨斧,再次将浑身的「气」爆发而出。
“破——!”
一道赤红色的「气」浪爆破而出,瞬间震碎了一路上的水泥地面,但突袭而来的格鲁夫却轻描淡写地将它一刀劈开,随后从上官凝身旁掠过。
“!”上官凝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但格鲁夫只给她留下了一道小小的伤口,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你们驭剑使的护体法也就这样嘛。”格鲁夫在她身后的一家店铺前现身,他不知从哪抽来了一张凳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我记得,你们管这种力量叫「气」?”他端详着手里捏着的那一小团「气」,又随手将它捏散,“看来利用率也就这样嘛,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
看着气喘吁吁的上官凝,格鲁夫微微一笑,接着刺激起她。
“知道我为什么不继续进攻了吗?就是给你一点喘气的机会,但是,你的那位朋友还有喘气的时间吗?”
上官凝猛然向那名黑发少女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里只留下了一摊血迹,而人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什……”格鲁夫也一脸懵,两人在打斗的时候并没有拉开多大的距离,但那个受伤的猎物却在他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突然回想起年少时的一次独自狩猎,那时他在雪地里追逐着两头鹿,开枪打死一头后就去追另外一头,但在他抓住另外一头回程的时候,却发现先前打死的猎物已然消失——它被某只饥肠辘辘的狼给拖走了。
格鲁夫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当时他循着血迹和拖痕追上去打死了那只瘦狼,但现在不同,对方凭空抢走了他的猎物,却没留下一点痕迹。
面对这般羞辱,格鲁夫并没有暴怒而起,恰恰相反,他心中升起了另一种快感,它像虫子一样一点点钻入他的心口,然后将那根最敏感的神经给挑了起来反复摆弄。
看着格鲁夫眼中溢出的疯狂,上官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既不知道将她同伴带走的人是敌是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果断一点直接逃跑,毕竟就算自己用全力,恐怕也挡不下这个男人几招……
可在燕安市驭剑使支部里,她也实在找不到哪个人能在这种时候救下一个大量失血的伤员,而能在他们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把人带走的,那恐怕更少之又少了。
“喂,不会连你都不知道带走她的人是谁吧?”格鲁夫瞥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前方漆黑的巷子。
“有意思……我改变主意了,”他越发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果然还是狡猾一点的猎物有意思啊,相比之下,你简直跟待宰的羔羊没有区别。”
他不再理会愣在原地的上官凝,而是一跃而起,冲入前方的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