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刃,这一由驭剑使心智与气海结合而诞生的产物,为驭剑使带来了巨大力量的同时,也限制了他们的自身,虽说灵刃本身会随着其主的精神和实力一同变化,但这种变化往往太过渺小,再加上驭剑使的上限难以突破,对于大多数驭剑使来说,在他们觉醒灵刃的那一刻起,手中的武器就大概率会以这样的形态伴随他们一生。
聪明的人当然能想到,灵刃的强度也和驭剑使的天赋挂钩,说什么随着实力增长灵刃也会随之变强,可实际上天赋的鸿沟早就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拉得无比之大,甚至已经到了望不到头的地步。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无数人企图通过后天的方法来改造自己的灵刃,但多数以失败告终,而那少数成功之人,也几乎都是心狠手辣、不计代价的恶徒。
邪刃使由此而生,而他们有个更通俗易懂的名字——邪修。
而此次驭剑使第一支部在市区内追踪的邪刃使,便是身负八条人命,实力已经到达「炼剑」后期的A级通缉犯赵旭。
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何种方法提升的实力,但如果任凭他继续收割生命,这人就很可能突破境界直达「化境」,到那时候,就不是他们一个驭剑使支部能处理的了。
陈曲作为支部部长,实力自然是最顶尖,目前已经是「炼剑」九层,离「化境」只有一步之遥,再加上上官凝等一众「炼剑」境界之人,要抓住赵旭这种实力的人,实际上并没有太大问题。
但问题在于,在他们得到消息准备出发的时候,赵旭却迅速转移了位置,向旧城区逃窜而去,等他们重新捕捉到他的行迹,赵旭又一头扎入了人流量极大的夜市附近,这让陈曲等人的工作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这几个小时的追踪,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大概已经发现我们了。”陈曲敲了敲蓝牙耳机道,“只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跑不了多远,所以一直在和我们玩转圈圈。”
“那怎么办啊部长?难道我们真要等到凌晨三四点?”耳机那头传来一个娇嫩的女声,“我还没吃晚饭呢……”
“别说了我也没吃。”陈曲微微加重了语气,“再提我就罚你以后只能看我们吃夜宵!”
小队里的众人也是偷偷地笑,看陈曲教训林冰也是他们支部固有的节目之一了,不过别看这样,这个总是向人撒娇的少女不仅是他们支部的书记,还是陈曲的特力助手,两人相处多年,类似的对话早已发生过无数次了。
但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两人的关系却始终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看得支部里的其他cp党那是一个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把民政局搬来让他俩原地结婚,倒是作为“罪魁祸首”的两人,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上官凝曾经好奇地问过林冰,为何一直不向陈曲告白,但后者只是俏皮地眨了眨眼,微微笑道:
“那家伙知道的,只是他现在的心不在这里,那些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其实大家都知道,突破境界是驭剑使的头等大事,更别说现如今只有一步之遥的陈曲,面对这99%驭剑使都无法跨过的鸿沟,他陈曲自然不可能把心放在其他地方,再加上支部内的各种事务,他显然没有了那种精力去进一步发展男女之情。
两人都知道,现在这种关系,对他们都是最好的。
此时支部的成员正各自蹲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们与赵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静候对方的下一步行动,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也不好主动出击。
不过对于那赵旭来说,躲入夜市这步棋同样是一把双刃剑,拖延时间没意义,然而从这里冲出去更是正中驭剑使这方的下怀,如果暴起伤人,那就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更别说这其中掺杂了不知多少便衣警察,真要正面硬刚他可不一定有优势。
赵旭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不可能做这种暴露自己的事,相反,他在夜市中像个普通人一样走走停停,买到吃的就挑人多的地方坐下来,完全没有一点破绽。
不过说到底他才是需要考虑时间的那一方,如果没有破局的办法,等到人群散去,他也只能铤而走险突出包围圈了。
可是,事情真的会如此发展吗?
从一开始陈曲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一路上赵旭的行动轨迹不像逃跑,反而更像是引导——无论他是否提前得知了他们追捕他的信息,往市中心靠都是不利于他逃跑的行为,除非……
看着男人从座位上起身,陈曲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林冰,通知那边尽量把无关人群疏散出去!要快!”
“好!”
相比于林冰的干脆,小队中的其他人却有点懵,明明陈曲不久前还让他们静观其变,怎么现在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部长,怎么回事?他有行动了?”耳机中又传来另一道女声。
但陈曲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对蹲守在夜市出口的另一人下了命令。
“凝,你向我这里收缩!”
“明白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整个小队实际上只有三人在赵旭附近,而陈曲则是离对方最近的那个人。
陈曲的预感没有错,在他行动起来之前,赵旭便走入夜市内人头攒动的过道,并有意无意地剐蹭着从他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
或许从表面上看,赵旭不过是像之前一样转移位置,但陈曲却看到了对方手背上那几乎透明的尖锐刀锋。
陈曲从阴影中离开的那一刻,赵旭也回头一笑,仿佛是对他的嘲讽。
陈曲试图快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但他刚追上去,就看到了好几个路人身上那细不可察的刮痕。
咚!陈曲的心脏为之一顿,此时他终于理解每个受害者的身上为什么都有一个怪异的巨大伤口,那就是赵旭的能力!一旦发动,那些细小的伤口估计会在一瞬间迸裂成原本的数十倍大,而被他刮伤到的人全都会有生命危险!
该死!这个家伙根本不是被他们逼至绝路的猎物,恰恰相反,他才是那个欲擒故纵的猎人啊!
两方的身份在此刻反转,先前陈曲还自认为自己的提前行动判断无误,却没想到这甚至不算亡羊补牢——逃窜与追捕,跟踪和伪装,众人的滴水不漏反倒成了对方戏弄他们的手段,这不禁让陈曲怒火中烧。
可他又要怎么办?追上去吗?要是那个混蛋发动他灵刃的能力怎么办?就算那些伤口迸裂的最好结果只是剂量不大的出血,他也担不起这种责任,毕竟有他毫无根据的行动在先,如果真出了事,那么说是他的冲动导致赵旭采用极端手段也不为过。
现在最保险的方法自然是继续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等这些被刮伤的人全部脱离他的射程范围,可这也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不能轻举妄动,不仅如此,此时的主动权已经完全落到了赵旭手里,想必这家伙是想在人多又四处通透的地方发动能力,趁引起骚乱的一瞬间逃之夭夭,而他们,也不可能抛下受伤的群众不管,最终只能放任他逃走……
看着对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陈曲的心中也越发着急,如果他没有看到今天这一幕,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邪刃使的灵刃居然只有一块刀片的大小,毕竟那些巨大伤口看起来都已经十分接近斧头的劈砍伤了,再怎么说也很难和拇指大的刀片联想到一起。
不行,不能让这个家伙逃走,如果今天不抓住他,今后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可现在除了他之外,也只有负责辅助重璃和负责治疗的叶琳最近,强攻手上官凝虽然已经在拉近距离,但这么密集的人群她根本不好动手,让便衣上吗?恐怕在动手之前就会被对方察觉……
无论是什么样的行动,信息差的重要性从来都不会低,如若陈曲能提前得知赵旭灵刃的信息,那也不至于落入到如今左右为难的境地了。
他咬了咬牙,最终只能纠结地放弃对赵旭的追捕,至少在这里,他们是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也只有关于对方灵刃的情报,可下一次捕捉到他的踪迹又是什么时候?这中间指不定会有多少人受害……
可正当陈曲要把这个决定告诉其他人时,赵旭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陈曲心中一惊,莫非他现在就要发动灵刃的能力?
不过待他稍微拉近距离,才发现是一个不大的少年带着奶茶撞在了赵旭身上,此时他正一边道歉一边慌乱地替对方擦干外套,尽管赵旭一脸和善地要放那少年走,但另一方却坚持要帮他把外套擦干净。
“部长……”耳机那头,叶琳担忧道,“那个弟弟不会有事吧?赵旭会不会挟持他当人质?”
“见机行事。”陈曲冷静而又简短地回道。
虽然算不上天赐良机,但这一突发状况也为陈曲争取到了思考的时间。
如今赵旭被那少年拖着,不可能再用灵刃刮伤走过的路人,而与此同时,先前那些被刮伤的人也在逐渐脱离他的射程,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有出手的机会。
而赵旭自然注意到了陈曲的目光,他又何尝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不过实话实说,被这小子一闹腾,他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路过的人都在有意地避开他,更别说让他无声无息地下手了。
既然如此……
“叔叔,这、这样吧,您把外套给我,我去找家店给你洗好,很快的!不耽误你!”
“嗯,好吧,看在你这么锲而不舍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了,不过……”
“我出钱!”少年笑笑,“您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和我去店里一起等,离这里不远的。”
“好。”赵旭满意道,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正好有些累了想要歇歇。”
“你带路吧。”
少年带着他走出了夜市,而在离开时,赵旭自然是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上官凝。
看着后者惊讶的神情,赵旭的内心得到了不小的满足,为了刺激对方,他还特意把手搭在少年肩头,仿佛是在出示自己的“通行证”。
“呵。”
随着一声轻笑,他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成功从夜市的包围圈中脱身。
……
等到陈曲赶过来时,这里只剩下了杵在原地的上官凝。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抱歉,凝,都怪我……”
陈曲正想自责,上官凝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眼中的神情无比复杂。
“部长,刚才那个……那个人是……天海……”
“什么?!”
虽然十分震惊,但陈曲又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明白现在自己不能惊慌,那样会带着整个小队一同乱掉,可……他又该怎么办?
“……”
上官凝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却又在片刻后率先抬起头。
“部长,请下命令吧,我不想他出事。”
看见对方眼中的坚定,陈曲反而得到了一丝安慰,如果连他自己的队员都没有动摇,那他又在犹豫什么呢?
“走吧,我们去把你弟弟救出来。”
另一边,当赵旭还在沾沾自喜时,少年却把他带入了一条漆黑的小路。
“叔叔,我姨的店……咳,那家店就在前面,穿过这里就到了。”
“好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赵旭似笑非笑地抓住了少年的肩膀,“我就说怎么有点不对劲,原来是你做的局。”
“我真不是故意的!”少年急忙摇头否认,“只是恰好我姨的店在附近……”
他从兜里掏出几十块钱,“叔叔,你到时候能不能自己一个人进去啊,我姨很照顾我,我也想照顾照顾她的生意,可是她要是发现这事和我有关系那我又得挨骂了……”
看着对方那诚恳的眼神,赵旭心中居然有一丝触动,于是他答应了对方。
“好。”
“哎嘿嘿,那、那我就先跑了?”
赵旭笑笑,“你走吧。”
少年逃也似的跑掉了。
他将那几张褶皱的纸币收起,然后塞入口袋里。
“算了,就当那小子的买命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