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瞳孔微缩。
化魔丹,乃魔道秘药,无色无味,一旦溶于水源,可令饮用者灵力滞涩,直至被魔气侵蚀,彻底沦为一具傀儡。
虽比不得魔气本源,但化神境以下的修士不可挡,沦为傀儡之后,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身死之后神魂一并破灭。
水月酥胸微微起伏,捏紧了一粉拳,月光笼罩着她半张容颜,映照得更加冰冷。
“说...为什么这么做!”
咔!
她指尖的桃花瓣被寒冰所覆盖,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冽寒光,一声脆响,冰花在她指尖爆裂,碎成无数晶莹冰屑。
那名外门弟子浑身剧颤,瞳孔中倒映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每一片都映照着水月那张寒霜笼罩的绝世美颜。
“首...首座大人....”
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筑基期的修为,在法相大能面前宛如蝼蚁。
仅仅是逸散的一缕威压,就让他五脏六腑同时震颤。
水月纤指轻抬,一缕雾气缠绕而上,那弟子顿时如坠冰窟,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连带发梢眉尾,挂上了细碎冰晶。
“本座耐心有限。”
水月的声音似是从九幽寒渊深处传来,周围温度陡然下降,“三息之内,解释清楚。”
她强忍着杀意,若非这名弟子没有魔气,就是连这个开口的机会也不会有,叶灵曦也不单单是将他擒住,而是杀了他!
叶灵曦感受到了水月平静外表下隐藏的怒意,心里暗叹一声,她这个师妹,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但没有忘记慕长歌,反而情根深种。
不过,云清璃既已飞升,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只是眼下看出慕长歌不平凡的人,又岂是她一个?
叶灵曦不由想到,今晚约在慕长歌温泉边的目的,俏脸微微泛起红润。
“水月仙尊饶命啊,弟子知错了!”
那人疯狂叩头,瑟瑟发抖,青石板很快就被他额头的血迹所浸染,他眼眸流转,“我...我有难言之隐啊。”
水月不言,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身上的冰寒之意,比之方才更浓郁了几分。
“是阴无涯抓走了我妹妹,我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杀了我妹妹,我在世上就妹妹一个亲人了啊。
他痛哭流涕,“求圣主和水月仙尊为弟子做主啊,呜呜呜~”
“糊涂!”
叶灵曦一声冷哼,“那阴无涯是什么人,他号称血魔老祖,炼得一身血气之法,靠吞食精血提升修为,即便你听他的话,又岂能确定,他能放过你妹妹?”
“啊...这...”
那弟子一阵哑口无言。
水月冷笑,“换做是你,到嘴的血食,还能让他飞了不成,他阴无涯要有这个善心,怎会修炼此等阴毒之法!”
砰砰砰!
那弟子疯狂叩头,抹着眼泪道,“求圣主,水月仙尊大发慈悲,救救我妹妹吧,弟子陈玉堂愿意以死谢罪!”
闻言。
两女默不作声。
先不说能不能从阴无涯手里救到人,哪怕能救到,也找不到那厮的藏身之地。
陈玉堂似是看出她们的想法,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枚染血的铃铛,“这是小妹被掳走前,最后攥着的...”
叶灵曦广袖轻拂,铃铛凌空飞起,神识扫视下,铃铛表面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
“此物有那魔头留下的气息。”
叶灵曦眉头微蹙,看了眼水月,“可通过追踪术找到他。”
“圣主,水月仙尊!”
陈玉堂见状,磕头如捣蒜,“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吧,她也是咱们碧霄宫的弟子啊!”
夜风拂过桃林,卷起几片残花,水月指尖的冰晶早已消散,却仍残留着丝丝寒意。
她与叶灵曦对视一眼,皆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阴无涯——血魔老祖,曾为渡劫期魔修,纵横她们北域多年,凶名赫赫。
曾为百年前那一场正魔大战,败于云清璃之手,假死逃生,掉了修为,可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谁知这百年的时间,他的修为,恢复到了哪等程度。
只凭她们两人法相境修为,未必就有完全的把握,将阴无涯彻底除掉。
“圣主意下如何?”
水月决定先听一听她的想法。
叶灵曦皱了皱眉,玉指封禁住铃铛上的魔气,“追踪术虽可行,但那魔头狡兔三窟,未必会以真身现身。”
水月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何尝不知其中凶险。
但!
阴无涯不死,他绝不会放过慕长歌。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再度发生。
“师姐。”
水月轻唤一声,语气罕见地带上几分恳求,“这是个机会。”
叶灵曦眸光微动。
她自然明白水月言下之意,借此除掉阴无涯,碧霄宫就少了一分威胁,可水月真正在意的,是碧霄宫么?
叶灵曦看透不说透....
察觉到她的眼神,水月俏脸泛起了红润,“具体如何,还望师姐自行决定,届时通知小妹一声便可。”
她转身时,裙摆扫过满地桃花瓣,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走出几步,水月忽然顿住。
“陈玉堂。”
那弟子浑身一颤,“弟子在!”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回、回仙尊,小妹名唤陈玲儿....”
水月轻嗯一声,没有回头,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叶灵曦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隔空拨弄着悬浮在身侧的铃铛。
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阴无涯!”
她轻声呢喃,眸中寒光乍现,转而对陈玉堂道,“你且回去等候处置,既是碧霄宫弟子,本圣主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谢圣主!”
在陈玉堂注视中,叶灵曦化作一道翠绿色的流光。
他舔了舔唇,“圣主的腿...真白....”
东方泛起鱼肚白。
晨雾中的桃林渐渐苏醒,几只早起的灵雀扑棱着翅膀,掠过上方尚带夜露的枝头。
妙音阁。
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地落在玉榻之上。
慕长歌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师尊的玉榻上,身上盖着雪白的灵狐裘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梅香。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有他的推云三十六,妙音的五感封印,还有那场难以言说的过渡寿元。
“醒了?”
慕长歌循声望去,看到妙音一袭素白长裙,端坐在蒲团上调息,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宛如画中仙子。
慕长歌慌忙起身,“师尊,弟子....”
“昨夜你灵力耗尽,昏迷不醒。”
妙音打断它,语气平静,“为师已为你调节过经脉。”
她睁开眼,眸光似水,“可还有不适?”
慕长歌耳根发烫。
他当然记得发生了什么,但师尊既然装作无事发生....
“多谢师尊,弟子已无大碍。”
他突然察觉到体内的灵力,竟然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妙音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你虽修为不足,好在根基扎实,为师能帮你的有限,去吧,为师还要闭关。”
“是。”
慕长歌恭身行礼,强忍着将那枚渡劫破境丹,即刻交给妙音的冲动,转身就走。
“长歌!”
“弟子在。”
妙音红唇微张,最终说了一句,“切莫忽略了修行。”
慕长歌怔怔地望着师尊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竟藏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担忧?
就像是...妙音怕他突然会殒命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