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渝律师,已经六十多岁,一直在傅家律师团工作。
之前接受凤云卿的委托,把遗嘱和送傅燃的结婚礼物,等傅燃结婚的时候给他。
他还记得凤云卿表情又郑重又悲伤。
这个美的令人窒息的女人,这辈子却都得不到她真正想要的。
都律师起身,站在中间:“请新人留下,其他人回避。”
傅朝明显不高兴了,声音压低带着威胁:“我妻子的遗嘱,难道我不能听?”
傅燃冷声:“死去的前妻。”
“你妻子现在正站在你身边呢。”
邱泉站在傅朝身边没说话,尴尬低头。
傅朝不说话了。
傅晨光看了一眼邱泉,第一个走出寺庙大殿的门。
邱泉也跟着走了出去。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出去了。
就在姜成要出去的那一刻,傅燃突然问了他一句:“岳父,我岳母呢?”
姜成对这个问题很诧异,顿住脚步:“姜娇的母亲……已经去世十年了。”
他看了一眼姜娇:“生病去世的。”
傅燃缓慢问了一句:“娇娇有双胞胎姐妹吗?”
姜娇听到这个问题脑子“轰隆隆”仿佛被火车不断碾过。
姜成神色尴尬:“应该没有吧?”
傅燃歪了下头:“应该?”
姜成更尴尬了:“娇娇出生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只跟我说生了一个啊。”
“对,只有一个。”
“我的孩子有点多,我不可能每个都照顾,对吧?”
“孩子开枝散叶就好,父亲的责任是花钱养大,让他们受到教育,让他们成人就可以了。”
“哪能什么细节都照顾的到呢,那不是当妈妈的责任吗?”
傅燃看着他缓慢的笑了笑。
这个笑让姜成觉得很冷。
姜娇在努力恢复镇定,被姜成这番话说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傅老太太叹了口气,担忧的看了看傅燃,也走了出去。
傅朝不情不愿,最后一个走出去。
寺庙大殿的门,“轰”一声关闭。
房间内寂静,红烛映着火光,把人照的影影绰绰。
都律师站在中间,脸带着悲伤,明暗不一。
傅燃死死盯着他。
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母亲的遗嘱一定要在自己的婚礼上给自己。
久到他都忘了母亲的微笑是什么样子的,母亲的气味是什么味道。
都律师背对着佛像,看着傅燃,缓慢开口,声音在大殿里低声回荡:
“我还记得,凤云卿在委托我的时候,跟我说”
他学着凤云卿的语调居然有三分相似:“‘我听说,一个家族的创伤会不断传承下去。我出身在凤家,享受了荣华,却也要承担那么多不甘。我被迫嫁给了不喜欢的人,却希望阿燃即使看着我失败的婚姻,也不要对婚姻失望而躲避。希望他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好好共度一生。如果不能,忠于自己的感情,离婚也好。只是,不要在痛苦中忍耐。’”
傅燃看着都律师,眼神幽深,在静谧的大殿中,仿佛一道深黑的阴影,在红色烛火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深黑。
姜娇白色婚纱,在昏暗的光中却愈发像一道白光,优雅动人。
都律师拿出两个小型保险箱一个红色,一个蓝色,上面都贴着严密的封条。
又拿出两封密封的文件袋,也是一个红色,一个蓝色。
“保险箱密码在文件袋里。”
“傅燃先生拿蓝色文件袋和蓝色保险箱,
他郑重捧着保险箱和文件袋,在佛祖的注视下,交到了傅燃手中。
傅燃双手捧着,神情寂然,抚摸着保险箱,跟都律师一起叹了一口气。
他低声问:“她……还说过什么?”
都律师声音幽幽:“她说,让你生在傅家,辛苦了。”
“别人都羡慕豪门,有着无尽的荣耀,而实际上,除了要背负的所谓的家族责任。最重要的是,会失去人生的意义。”
“凤云卿后来就……觉得自己活着没什么意思……她所有东西都是别人的给的,让她觉得她甚至都没有为自己做过任何事情。她最爱的,就是你。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傅燃没说话,烛火幽幽的光映在他脸上,形成看不清的光晕。
都律师双手郑重把红色保险箱和文件袋拿起来:“傅燃的妻子姜娇,拥有红色保险箱。”
姜娇双手接过,凤云卿的东西穿越了时空,交到了她手中。
她觉得,自己是代替了陈叔拿到了凤云卿的遗物。
陈叔与凤云卿,经过了多年的纠缠和互相惦记,此时,通过姜娇的手,两个人产生了连接。
带着时间的奇妙和时间的残忍。
姜娇情绪很复杂,陈叔沧桑的脸在眼前晃,陈叔的大半辈子都在监狱中度过,又可怜又可悲又……
都律师松了一口气感慨:“这么多年,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他对傅燃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会结婚了呢。”
“以为我的这个委托要砸在手里了。”
傅燃声音有点沉:“要是不为了拿这个遗嘱,确实没有结婚的打算。”
都律师:“嗯。凤云卿猜到了。她还让我告诉你……”
傅燃抬头看他。
“如果只是为了拿到遗嘱而结婚,之后就赶紧离了吧。别彼此耽误。果断点。”
“她也怕,你为了完成任务,耽误了自己的一生,也耽误了别人的一生。”
她说:“人生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尤其是结婚这件事。我们不是到了时间就要做什么,每个人有自己的节律,你跟着自己的节律就好。”
“想让你结婚只是想,让你有跟一个共度一生的想法,希望你能努力去寻找这样一个人,如果真的找不到,就算了,不要勉强。”
傅燃看向姜娇,两个人隔着烛火,隔着佛像,隔着都律师,隔着各自手里捧着一红一蓝的保险箱,看向对方。
姜娇轻声:“她是爱你的。”
傅燃默了默点头。
姜娇:“我妈妈一定也是爱我的。”
傅燃默了默,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也是爱你的。”
姜娇拽着傅燃的西装,哭的好伤心,哽咽着:“不知道为什么,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