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内心惶恐又难过。
想走过去,又怕看见。
怕看见姜娇那张有生气的脸,变成无生命的死气沉沉。
雾气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缓慢四溢。
侵袭着傅燃的神经。
他走过去,抓住那个无生气的躯体,感受到冰凉滑腻的触感,一顿。
血色波纹在浴缸里,随着傅燃的拉拽晃动。
傅燃一皱眉,把手里的人往浴缸里扔,自己迅速往后退。
紧接着,“嘭”一声,人在浴缸中爆炸,浴室微晃,浴缸里的血水四溅喷出,肆裂,浴缸破碎,血蔓延一地,白瓷碎成块,浸上血色。
傅燃胳膊火辣辣的疼,血顺着胳膊流下去。
他以为是姜娇,忘了保持警觉,还是慢了一步,胳膊被炸到了。
整个人身上落满了血水,看起来又狰狞又可怜。
傅燃狼狈的看着被毁掉的浴室,缓缓笑了。
还好不是姜娇的尸体。
他走到浴室镜子边,镜子已经四分五裂,但没掉下来,混蛋两个字还肆意在上面。
傅燃用手指沾上自己的血,在镜子上,姜娇写的“混蛋”下面,用血画了个心。
拿手机把镜子上的字和心,拍了个照片,发了个姜娇:【宝贝~混蛋受伤了。】
镜子里拿手机拍照的胳膊狰狞留着血,血色模糊。
傅燃的电话响了,是姜娇。
傅燃微笑着把语音改成了视频接听,声音低沉好听:“宝贝,你终于跟我联系了。”
表情丝毫没有受伤的落寞,只是全身上下看着湿淋淋的淋着血水,完全不再是平时矜贵的模样。
姜娇抬眸声音很温柔,关心:“傅先生,你受伤了?没事吧?我好担心哦。”
傅燃心情很好:“还好,活着。”
“夫人~~~看爆炸程度,你没打算杀我?”
“夫人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傅燃把镜头对着胳膊,给姜娇看:“一般能伤了我的人,看见我的伤口都很开心。你开心么?”
“有一次傅晨光伤了我,他开心的去最高的楼上撒了十万块钱,说要普天同庆。”
胳膊血肉翻出来,边缘还有烧焦的痕迹。
肌肉紧绷,看起来在忍着疼,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闲适。
姜娇柔声:“还不去包扎。疼不疼?”
傅燃的镜头转向自己,头发湿淋淋的,像淋湿的小狗:“跟夫人聊天更重要。”
“一会儿你不跟我联系怎么办。”
“跟我聊聊好不好?”
姜娇歪头娇笑:“聊什么?”
傅燃声音很恳切,尽量把自己的攻击性收敛:“你回来吧,我既往不咎。你要什么,跟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给呢?”
“宝贝,我挺想你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视频里姜娇的脸,纯美又可爱,还带着点古灵精怪的狡黠。
姜娇笑了:“傅先生,你能给我的只是你愿意给的。你不愿意给的也不可能给。”
“让别人给,不如自己拿。反而简单些。”
傅燃看着姜娇,声音有些柔:“娇娇~你一点都不肯跟我谈条件么?”
姜娇缓慢笑了,笑的纯美又悲伤:“卖自己的条件么?”
“我被福利院卖,被姜家卖,最后还要被自己卖吗?”
傅燃顿了一下:“宝贝,这不同。你早晚要回到我身边的。主动的,能谈,能得到更多。被动的,你什么都没有。不考虑一下吗?聪明人一般都选利益最大的那条路。”
姜娇笑:“傅燃,我不要。”
说着,把视频挂了。
傅燃看着血肉模糊的胳膊,疼的全身的汗跟浴室里的血水混在一起。
他避着胳膊,把淋浴打开,在废墟一样的浴室里,拖鞋踩着废了瓷砖,把一身血水洗干净。
胡乱擦干。
他垂眸看了一眼流血的胳膊,笑了一下,随手拿了个消毒水往上泼,然后就倒在床上。
把身体埋在姜娇平时睡的那一侧。
姜娇身上隐隐香甜的味道,蔓延沾染到傅燃身上,让傅燃觉得安全。
困倦难过悲伤一起席卷到他身上。
身上的疼,反而刺激了他,让他能感觉好一点,能让他短暂的用疼把悲伤难过压下去,仿佛那些铺天盖地的悲伤难过不存在似的。
人,需要疼。
没有了疼痛,人会更加悲伤,更过不去,更无法面对那些现实。
傅燃整个人迷迷糊糊,沉沉浮浮。
他模糊的一睁眼,看见应峰,皱眉:“你滚。”
又看见徐医生:“你也滚。”
耳边有人叹气。
应峰打了好几个傅燃的电话,都没打通。
傅燃调了大批人搜查,以至于他身边没什么人。
应峰十分焦虑,赶紧到傅燃家。
发现傅燃卧室一片废墟,地上到处是血水。
吓得他赶紧摸了摸傅燃的鼻息。
傅燃发烧了。
再一看伤,其实还好,并不严重。
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傅燃本身不需要别人保护,但现在财阀们大家都盯着傅燃,一旦傅燃露出一点软弱的迹象,他们就会反扑。
傅燃明知道会这样,还是调用了大批人力去找姜娇。
应峰叹了口气:“徐医生,傅先生麻烦你了,我还得回去。”
徐医生低声:“发烧了。”
“受伤发炎了。”
应峰:“他受这么点伤居然发烧?”
徐医生:“嗯哼。心病……”
应峰:“夫人没一点儿都没消息,查了一夜,到处严查……”
“财阀圈都在看着,他们一直对傅先生忍气吞声,再这么下去他们该开始动手了。”
“傅先生的处境就……”
徐医生:“先退烧。没事,他的体质,半天就能好。去医院。这里……被炸了……也不知道谁干的,居然连傅燃的卧室都能随便进。”
他不由笑了一下:“还能把傅燃卧室炸了,让傅燃受伤,还挺强的。”
傅燃小时候经常受伤,经常奄奄一息。
后来,慢慢长大,就只会经常让别人受伤了。
他发疯似的,仿佛把以前自己受过的伤全还到别人身上。
徐医生曾经稍微提醒过手段不要太狠。
傅燃只是侧着头笑,手里的枪抵住徐医生的心脏:“我受伤的时候呢?怎么没人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