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祥仁神秘一笑,低声道,“忠良稍安勿躁,站长是明白人,怎么会做这糊涂事,放心好了。明天会有一位大人物莅临,所以审讯这事站长怕也做不得主,你不要急,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会有大人物来?何忠良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会是谁来,正在这时,吴国忠忽然停步叫他。
“站长!什么事?”
吴国忠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忠良,等下去把那个冯连仲……”
说着,他做了个砍的手势,“就说和鬼子接头时,他意图报信,被你当场击毙。至于他的老婆孩子,给几块大洋放了吧。”
“明白!站长放心,我这就去办。”
何忠良知道,冯连仲反复横跳,毫无节操,犯了军统的大忌,但这还不是他要死的主因。
山口敏郎的情报是他提供的,抓也是他主动提出并亲身参与,这才是吴国忠要他死的主要原因。
一旦上面忽略他的叛变,重新接纳他,那他这个有勇有谋,抓获鬼子中佐大特务的功劳,可就压不住了。
未来的发展只怕不比吴国忠差,只有他死掉,这功劳才不会被分走,吴国忠也不会多一个未来的竞争对手。
这一点上,何忠良并不同情冯连仲,就如同刘静文一样,叛变在先,若不是心中有私念,他们根本不会再次回头,那些被他们的叛变害死的人,将永无报仇之日。
叛变就是叛变了,可以后悔,但是没有将功赎罪一说,最多让你死得没有痛苦罢了。
想起郭站长、杨知辛、王全斌这些死去的英雄,何忠良就觉得,冯连仲无论立了多大的功,也不能赎去他犯下的罪过。
要是后悔有用,还要惩罚干嘛?
死了的人找谁去要后悔的机会!
何忠良找钱医生要了块乙醚纱布,来找冯连仲。
“长官!您来了。”冯连仲现在还是被软禁的状态,外间随时守着人,一看见何忠良进来,立刻点头哈腰的起身。
“坐吧,冯兄,你外面可还有资产,可以留给老婆孩子的?”何忠良开门见山。
冯连仲脸上霎时间白得像霜一样,额头上迅速沁出大量细密的汗珠,腿也筛起糠来,他绝望地看向何忠良。
何忠良点了点头,“我试过了,留不住你,不过你老婆孩子还是能活。话你就不用留了,她们不知道更好一些,钱嘛,你看看留不留。”
冯连仲站不住,哆嗦着坐下去,好半天才缓过一点劲儿来,“钱我也没攒几个,在我家床脚地板砖下,有那么一点……”
何忠良皱起眉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时候去他们家,绝对就是送死,既然如此,只能自己出几块大洋了。
“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吧,从此后不会再有痛苦……”说着话,他迅速拿出乙醚纱布,捂在冯连仲口鼻上。
冯连仲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完全没了活的意愿,并没怎么反抗。
等他晕死,何忠良拿出绳子,勒在他脖子上……
让老纪处理了尸体,何忠良简单化了个妆,来到安全屋,冯连仲的老婆正在照看孩子,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
“这里有点儿钱,你拿着,先带孩子走吧。”何忠良从口袋里抓了把大洋,有十五六块,递了过去。
“老冯提供了鬼子情报,要戴罪立功,所以还要留一段时间,等完成任务,他就会去找你们母子。”
冯连仲老婆将信将疑,接过钱,却没再开口询问。
她不是糊涂人,知道冯连仲一直在干的是什么事,也约略能猜到他大概是回不来了。
因为何忠良既没问她要去哪儿,也没说冯连仲要她们去哪儿。
这是何忠良故意的,不给她希望,也不明说她没有希望了,这是最仁慈的做法了。
钱他也故意没给太多,孤苦无依的母子二人,钱带多了其实是祸害。
但是身处这个境地,冯连仲的老婆一句也不敢多问,连夜收拾东西,抱着孩子出城了。
何忠良慨叹一声,晚上自己喝了三两老酒,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来见吴国忠。
“站长,人已经埋了,该放走的也放走了。”
吴国忠点点头,“等会写个单子,我签字你去报销,今天就别回你那里了,中午我带你见个人。”
何忠良点点头,心想这是大人物来了,会是谁呢。
中午,答案揭晓了。
这人叫陈恭澍,是军统大名鼎鼎的前辈大特务。
此人精擅刺杀,人称辣手书生。“七七事变”后,北方大多数有分量的刺杀行动,都出自于他之手。
前段时间裴级三叛变,把军统华北局搅了个天翻地覆,华北区书记曾澈被俘牺牲,区长陈恭澍侥幸逃脱。
戴笠大惊失色,立刻命他即时返回重庆,生怕这位大将也被鬼子抓去杀掉。
休整一段时间后,戴笠再次派他前往上海,担任上海区区长。
上海区因为有支撑国府经济的几家大银行,所以非常重要,戴笠才派心腹陈恭澍前往。
不过因为这段时间济南站功勋卓着,所以戴笠让陈恭澍赴任的时候顺便来这里视察一番。
没想到陈恭澍一来就赶上抓到了鬼子济南特务机关的副机关长,而且是掌握实权的中佐。
陈恭澍非常高兴,自然要亲眼见见这屡立奇功的年轻人。
这也是吴国忠急着杀掉冯连仲的原因之一。
冯连仲不死,一旦被陈恭澍接见,他的生死就不由济南站掌控,还要分去一半功劳,换谁都得弄死他。
“你就是何忠良?河北老乡!”陈恭澍微笑和何忠良握手,他虽然名满天下,此时也不过才三十岁而已,与何忠良英雄惜英雄,很是投缘。
何忠良是真心佩服眼前这位,虽然知道历史上他一年后会叛变,但是形势比人强,而且有传说他是奉戴笠的命令,有意打入76号。
这从他抗战胜利后并没有因为汉奸罪被清算,也可以佐证。
总之他即使真的叛变,也因为处事圆滑,并没有给华国带来多大的危害,所以何忠良对他并没有太大反感。
“陈长官!见到您我无比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