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施施怎么了?”秋生文才跟着跑出来。
林九快步上前在她身旁蹲下,先探鼻息,还有气,不小心碰到她手臂发现体温烫得惊人。
林九转头大喊:“发烧了,拿药箱过来。”
弯腰将她抱起来,好在施照卿家门没锁,林九没有多想,立马将她抱回屋里。
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林九在床边蹲下,担忧拍了拍她的脸:“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红晕烧脸,眉毛微微皱在一起,很难受的样子,看上去并听不见林九的声音。
怎么烧成这样,林九急得抓头发,刚想发火拿个箱子拿半天,文才正好提着箱子过来,站在门口没敢往房间里来。
林九走过去夺过箱子,头也不回吩咐说:“回去接点温水过来。”
“哦,马上!”
林九就地蹲下,打开箱子刚刚翻到布洛芬,一看床上昏迷不振的人,哎呀一声有些丧气,又把药瓶重新扔回药箱里。
取出一根玻璃水银温度计,用酒精棉球擦拭过后,林九在床边坐下,尝试捏开施照卿的嘴巴。
人虽然已经昏迷,但是意识没散,牙关紧闭着张不开,总不好一直这样折腾一个病患,林九只能把温度计再放回去。
看这样子,就算温度计放进嘴里了,估计也会被她咬破,弄不好还会水银中毒。
秋生蹲在门口,只伸了颗脑袋往里看,林九坐起来,探了探施照卿额头的温度,忍不住催促:“你看看水接来了没有?”
秋生没动,摇头说:“他才刚回去,哪里那么快。”
“那你叫他快点啊!”
秋生站起来,往外吼了一嗓子,得到文才的答复后又蹲下,抱着门框问:“师父,你干嘛不喂她吃药啊?”
林九皱眉:“人是昏迷状态,药喂不进去。”
“施照卿,施照卿,醒醒。”林九推了推人,不见睁眼,提心吊胆再探鼻息。
体温也测不了,药也喂不进去,人又喊不醒,林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秋生看他这样子,挠了挠耳朵提议说:“师父,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院啊?”
林九一愣,医院?对啊,有医院,他怎么忘了这个。
“不用水了,你们快叫车。”
他立马站起来,踢开脚边的药箱,弯腰叫两声施照卿的名字,小声说:“睁眼,带你去医院。”
林九俯身掀开被子,没看到施照卿眼皮动了动,好似有清醒的迹象。
扯开被子,林九弯腰下去,手臂从她肋下和腿弯穿过,一使劲将她抱起来。
秋生站起来躲开,给他们让路。
走出两步,施照卿垂下的手臂却突然抬了起来,环颈将林九抱住,轻轻哼唧两声,脑袋一偏埋进了他怀里去。
她整张发烫的脸贴在自己颈边,林九整个人立马呆住不动,半截脖子好似被烫熟了一般通红。
扣住她腿弯的手不由紧了紧,林九低头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她突然呜呜小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将脑袋往他颈边蹭,哭的稀里哗啦说:“我不要去医院。”
她生了病,情绪怎么变化那么大,刚刚在门口还嘿嘿傻笑,现在又莫名其妙哭了起来。
“可是你发烧了。”林九放低声音。
“呜呜呜,我不要去——”她死死将他抱着。
她哭得很凶,自己肩上全是她的眼泪,林九犹豫再三,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糊,狠不下心去违背她的意愿。
和秋生对视一眼,他万分无奈,又把人放回床上去。
“师父,水,水来了!”文才匆匆端了盆温水进来,床头放下后自觉退出房间,和秋生守在门口。
秋生朝里讲:“师父,车还叫吗?”
“不用了。”
文才扭头问他:“叫车干什么?”
秋生:“去医院啊。”
文才:“对哦!我们去医院啊!”
秋生:“不去了,施施不想去师父说不去了。”
林九试了试水温,浸湿帕子拧了半干,皱眉看向门口:“你们在门口蹲着干什么,为什么不进来帮忙?”
秋生文才对视一眼,说:“你一个人就够了,我们怎么好进人家女孩子的房间嘛。”
林九说:“她生病了。”
“那又不一样,你可以,我们不行的。”
话里有话,林九眼皮一跳,没和他们扯下去。
施照卿烧得很高,光用温水擦额头和脸颊是不够的,但男女有别,林九也不好替她去擦拭四肢。
帕子几次浸水,温水很快就冷下去,秋生又换了盆温水来,林九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将帕子放进盆里。
拧了水,林九坐在床边发愣,额头擦了好几次,手臂是擦还是不擦好呢。
“施施,醒醒啊。”林九尝试唤醒她,除了刚才哭了一通,她又没了意识继续昏睡。
“你发烧了,我现在要帮你擦小臂。”不管她听不听得见,为了不太冒犯,林九还是自顾讲了出来。
抓住她左手的手腕抬起来,林九抓过帕子迅速在她小臂上来回擦拭两次,作用虽小,有胜过无。
右手在床里侧,不太方便,算了,作罢,还是敷额头吧。
林九转身坐下,双手抓着帕子一起浸入水中。
文才将脑袋搭在秋生头上,眼也不眨,盯着屋里的两个人,突然出声问:“师父,你是不是喜欢她?”
闻言,林九吓了好大一跳,腾地站起来,急得脸红脖子粗,指着门口长眉竖起,否认的话半天说不出,语无伦次:“胡说!胡说!我看你是欠揍!”
说完生怕被施照卿听见,立马转身去看她,见她没醒仍在昏睡,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脸色却彻底好不起来。
秋生一看,这是变相承认了,唉,可惜,人家好像对他没意思,师父就算是近水楼台也得不了月。
“还是先把她喊醒吃退烧药吧,不肯去医院,这样光用水物理降温,当心烧傻。”文才讲。
林九慢慢平息波动的情绪,脑子清醒不少,弯腰用力掐住施照卿的人中,转头看她眼皮有没有动。
不废话,没醒就继续掐,林九皱眉,用了狠劲。
耳边一声吸气声,林九再转头去看,施照卿无力半睁着眼,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突然一只软软热热的手按在他脸上,指缝里施照卿呼出口热气偏过脑袋,又闭了眼,轻哼两声将他的脑袋推开。
她虚弱道:“醒了,别……掐了,很疼……”
林九立即松开手,又去推她:“别睡,先把药吃了。”
她费劲张大眼睛,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你怎么在我家啊?”
林九扶着她慢慢坐起来,解释说:“你生病了,刚刚在走廊上晕倒了。”
施照卿揉了揉眼睛,混沌的大脑总算慢慢清晰,我说呢,门怎么会飞到天花板上去。
身体瘫软无力,动动手指都费劲,坐着坐着施照卿又瞪大眼,腿上的被子怎么离脸越来越近了。
她刚坐起来又开始发懵,身子毫无征兆往前扑去,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林九无奈将她拉起来,按住她的肩膀靠上床头,说:“头昏就往后靠,重心不要往前。”
施照卿扶额:“好的,药呢?”
药早就取出来等着了,秋生去倒水还没回来,施照卿一抿唇,偷偷看了眼林九,将被子拉开一脚踢走。
动静太大引得林九回头,见她整个人短衣短裤躺在床上,目光不好意思的挪开,皱眉将被子从床尾拎来给她盖上,凶道:“干什么!”
施照卿叹口气,抓着被子讲:“很热的!”
“不行!你生病了!”
林九抓过被子盖在她腿上,紧紧压着不让她扯开。
“你干嘛那么关心我?”
施照卿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发热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背,温凉的大手立马抽开。
施照卿轻笑下,歪过脑袋,抬手挑起他的下巴,逼他将眼睛看过来。
“怎么不说话?”
她一双瑞凤眼微微眯着,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林九心头好一阵猛跳,被她托起的下巴一同染上滚烫。
和那双水光流转的眼眸对视两秒,林九垂下眼,微抬下巴从她手上离开,转头朝门口看戏的人吼道:“傻站着干什么,水啊!”
“来了来了!”
水送来了,药片也倒出来了,施照卿一扭头,眼睛闭上,半死不活道:“没力气,你喂我。”
气得他额角青筋暴起,这个人,生了病怎么就那么不靠谱。
林九一口回绝:“自己吃。”
施照卿:“喂我。”
林九:“那我们去医院。”
施照卿:“死都不去。”
林九:“那就吃药。”
施照卿摇头,干脆不说话,将脑门上的帕子取下来扔盆里,整个人往下滑,缩回被子里去了。
见她赖皮成这样,林九放下杯子,手叉腰气得笑出两声。
听见他笑,秋生文才一激灵,立马给他们带了门从施照卿家撤了。
谁家好人这么笑啊,也就施照卿敢这样使唤他了,但凡换个人躺床上他分分钟就甩脸走人。
生着病,施照卿脑子不太理得清状况,胆子也大起来,这才敢对他撒泼耍无赖。
整个人蒙在被子里,过高的体温让她听力也跟着下降,五感都迟钝不少。
听见了关门声,她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林九不想搭理她已经离开,脚步声越走越远,心里不免失落。
躺着胡思乱想了好久,施照卿捏了捏自己热热的脸颊,突然口渴,挣扎从被窝里爬出来,却发现自己床边依旧坐着个人。
床垫抖动凹陷,林九回过头,伸手抹去她发红眼尾流出的晶莹,心口阵阵收紧,转移目光低眉妥协。
“起来吧,吃药,我喂你。”
无理取闹的央求好像什么也证明不了,施照卿却莫名紧张慌乱,甚至感到害怕,她迅速撑坐起来,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一把从他手上抓过药片扔进嘴里。
“开玩笑的,我自己吃就好。”
林九看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一言不发,心情难以言喻,默默把水放进她手里。
顺水吞了药,施照卿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全灌进肚里,杯子塞回他手中,拉过被子倒下去,声音闷在里面。
“喝了药要睡觉了,多谢你照顾,我要睡了。”
林九捏着玻璃杯,应了声好,走到门口替她关了灯,又说:“药箱给你留这儿,明早醒了自己找药吃,明天也不用去铺子里了,等身体好了再说。”
“嗯,知道了。”施照卿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