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悲惨的命运。”
叶萧在屋外静静听了一阵,随后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走进屋内,与李道城、毛无绝和丁既白三人打了个照面。
“这么说来,你父亲应该是和丁家签了生死契,除非死亡,否则丁家是不可能放了你们。”
叶萧神色凝重,目光落在丁既白身上,缓缓说道。
“什么是生死契?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李道城满脸疑惑,投来宛如山里人初闻新鲜事儿般的目光,那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不解。
“道哥,你不知道很正常。生死契就是像丁家那样的世家大族与普通人签订的奴仆条约。只要签了生死契,奴仆的人身自由、肉体、精神,甚至生死都由主家掌控。说白了,签了生死契的奴仆,连牲畜都不如,就算被主家杀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毛无绝耐心地讲解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与愤慨。
毛无绝讲解完毕,李道城这才对生死契有了清晰的认识。
原来,这看似薄薄的一纸契约,竟是锁住自由与尊严的枷锁。
丁既白缓缓低下头,神色黯然。这份生死契,并非他们心甘情愿签下的,而是被生活的苦难逼到了绝境,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出卖自己的一切。
那年闹饥荒,饿殍遍野,父亲带着他逃荒到了丁家。
恰逢丁家急需一批奴仆,走投无路的父亲想都没想,便签下了那份契约,哪曾想,那竟是禁锢他们自由的可怕条约,从此,他们的命运便被牢牢地掌控在了丁家手中。
“这些有钱人,简直不是东西!”李道城忍不住破口大骂,脸上写满了愤怒。
叶萧和毛无绝瞬间感觉自己莫名躺枪,尴尬地对视一眼。
“咳,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叶萧轻咳一声,试图打断这个略显尴尬的话题。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了丁既白身上。
“你身上的伤,不是丁恒山打的吧?”李道城一脸疑惑,目光在丁既白身上来回打量。
李道城和毛无绝纷纷看向丁既白,丁既白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是,那天我去给丁恒山找姑娘,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丁既白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丁恒山独守空房好几天,本就火气不小,见丁既白空手而归,连个消息都没有,顿时暴跳如雷,气急败坏。
不由分说,抄起鞭子就朝丁既白抽去。
丁既白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默默忍受着这如雨点般的鞭笞,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身上的伤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然而,突然有一天,丁恒山说自己又找到了个姑娘,是圣墟门内的一个小师妹。
丁既白曾见过那小师妹,少女天真可爱,总是穿着一身粉色罗裙,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今晚就去把她掳来,如果还办不好,你就等着给你爹收尸!”
丁恒山看着画像里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容,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那副痴汉模样,令人作呕。
“我去,这么变态?”
毛无绝忍不住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与厌恶。
“呵,你的这个少爷,还真是令人作呕。”
叶萧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声音都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那后来呢?”李道城追问道,目光紧紧盯着丁既白,急切地想知道后续的发展。
丁既白深吸一口气,继续讲述事情的经过。
那天过后,丁既白内心忐忑不安,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既担心父亲的安危,又纠结于自己的良知。
可一想到父亲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为了自己在丁家受尽屈辱,他又觉得,比起陌生人,父亲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想,就算死后下地狱,被人唾弃,他也认了,只要父亲能平平安安的。
于是,今天晚上,他守在了少女的必经之路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愈发深沉。忽然,道上传来少女悦耳的歌声,清脆婉转,宛如夜莺啼鸣。
她身上的铃铛也随着她的步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少女刚从他面前走过,丁既白便悄悄跟了上去,趁其不备,从身后抓住了少女的双手,同时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他拖着少女往树林那边走去,心里想着,只要把人交给丁恒山就好,交了人立马就走,不再去管少女的死活……
丁既白拖行的动作缓慢而沉重,他的内心还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少女拼命反抗,腰间的金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急促的声响。
丁丁零零,那铃铛声仿佛能穿透树林,一直传播到很远的地方。
就在他下定决心,抬手想要将少女打昏带走时,他突然察觉到一道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啪嚓”一声,一道凌厉的剑意打在他身旁的树上,那棵大树应声倒下,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好大的胆子!你敢动我妹妹!”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树顶,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个修长的轮廓。
他手中的剑泛着森冷的寒光,直直地指向丁既白的喉咙。
“你是什么人!”丁既白一惊,下意识地一把打昏少女,将她轻轻放在旁边的树下,随后警惕地看向眼前的人。
“我刚刚说她是我妹妹,你说我是什么人?”
那道白影的主人——管青裁,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啊,不好意思,我没反应过来。”丁既白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脑袋,尴尬地弯腰道歉。
“少废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我妹妹?”
管青裁从树上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动作轻盈优雅,宛如谪仙下凡。
“前面的院子里有一个叫丁恒山的人,是他指使我绑走你妹妹的……”
丁既白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实情。
管青裁顿时沉默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没想到丁既白会如此坦白。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管青裁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脸上写满了无奈。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走过去把丁恒山打一顿,我把你妹妹还给你,要么你跑去把丁恒山打一顿,我把人还给你……”
丁既白一本正经地说道,仿佛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说来说去,就是要我打丁恒山,是吗?”
管青裁无语地总结了一句,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奇葩。
丁既白激动地点点头,仿佛找到了救星。
于是,管青裁不仅狠狠揍了丁恒山一顿,还顺带把丁既白也收拾了一顿。
“然后你就挂彩回来了?”
毛无绝一脸无奈,真觉得好兄弟的脑袋是不是没发育好,怎么尽干些让人无语的事儿。
“对,那个管青裁下手可真狠,打得比道哥还疼。”
丁既白委屈巴巴地说道,还把自己挨打的体验感说了一遍,那语气就像是在跟人诉苦的小孩子。
“丁丁,你真是欠揍,他没把你打死就算不错了。”
李道城摸着下巴,一脸无奈地说道。对丁既白的遭遇,他既有同情,又觉得有些心酸,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为什么这么说?”其他人一脸茫然,没听懂他的话。
“没什么,你们几个以后别老是去惹那管青裁,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道城神色一凛,语气严肃地警告道。
“可是……”丁既白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可是什么?”叶萧追问道,目光紧紧盯着丁既白。
丁既白看了看李道城,又吞吞吐吐地说:“可是道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我是说,丁恒山被打了之后,要我与管青裁死斗……”
“生死契加死斗,真是一点也不吉利。”
李道城皱起眉头,这回不用别人解释,他也能明白这死斗的意思。
那可是生死相搏,不死不休啊。
“道哥,叶哥,求求你们帮帮我吧,要是我死了,你们一定要把我父亲带出丁家。”
丁既白说着,“扑通”一声跪下,眼里满是哀求。
他没想让他们帮自己躲过死斗,他只是放心不下父亲,所以把父亲托付给他们。
“真是不孝啊!你想让你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养你还不如养一头猪!”
李道城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揪住地上跪着的丁既白,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
这一拳可把叶萧和毛无绝吓得不轻,两人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只听丁既白痛苦地闷哼一声,捂着腹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一拳导致他的伤口裂开,鲜血渗了出来。
“你轻点,他现在可是伤员,你还敢动手?”
叶萧赶紧冲过去,拉开李道城,然后伸手查看丁既白的伤口。
好在伤口只是渗出一些血,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丁既白也只是疼了一会儿,便缓了过来。
“只要解决死斗,生死契就好了吧?你要是有点骨气,过几天的死斗你就全力以赴……”
李道城双眸微暗,眼底如同幽深的海底,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但那坚定的语气,仿佛在给丁既白注入一股力量,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