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浑身血液凝固了。
有人来了?!
林穗穗低头看着陆临舟惨白的脸,和微弱的气息,手抖得不成样子。
要是陆临舟真就这样一命呜呼了,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她就是杀人犯!
陆临舟虽然是个傻的,但柳湾村是个还有宗族执法的地方。
他父母是死了,哥哥也没了,但村里一堆长辈,还有族长为他做主。
她药死了他,比怀了他的孩子还要严重。
这都不是浸猪笼了,说不定要给她凌迟处死了……
外头是王婶的声音再次传来:“穗穗啊,你在家吧?我看你家门开着,我进来啦!”
林穗穗后背一麻,这才想起来,她进门的时候着急,忘了关院门了!
“穗穗啊!”王婶又是一嗓子:“你家虾酱缸打翻啦?香得全村的猫都蹲墙头了!”
林穗穗立刻放下陆临舟,一脚踢上里屋门,后背抵着门板看过去。
她立刻假装是从厨房里出来,挤出笑迎了上来:“王婶鼻子真灵啊!这都能闻到?”
林穗穗走过去,瞥见王婶手里的粗瓷碗边沿还粘着上回的猪油渣。
一看就是又来贪小便宜,蹭她家虾酱来的。
自从上次林穗穗吃了她一颗公社给的十滴水,王婶就隔三岔五到她这儿来顺东西。
是非要把同等价值都给蹭回去的意思。
林穗穗心下忐忑,想赶紧把王婶赶走,陆临舟还在屋里,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林穗穗不想被她发现,笑着开口道:“您把碗搁石磨上,晚点给您送过去!”
“哪能劳烦你!”王婶眼珠子转了转,脚已经踩上门槛走进院子里:“我自个儿去后厨舀两勺就成!”
林穗穗后背一紧,瞬间渗出一层冷汗,脸上的笑都差点挂不住。
从院子里走到后厨,肯定会经过陆临舟房门。
里面全是药味,陆临舟人又没出现,肯定会惹人怀疑。
林穗穗左右看了眼:“王婶,要不先尝尝我家甘草杏?”
林穗穗从院子里的柜子拿出蜜饯罐:“这是徐医生给的,止咳化痰最好了,王婶你要不要点?”
“要两把!”王婶眼睛都发光,伸手抓了两把塞进围裙兜里。
看着围裙都瞬间鼓起来,王婶笑呵呵道:“我家那口子最近老咳嗽,正好。”
说话间,林穗穗抬头看过去,却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她刚刚出来的时候关上了陆临舟的房门,可里屋的破窗纱不知什么时候被海风掀起一角,隐约露出半截翻倒的药罐。
从林穗穗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房间里的床上躺着个人。
林穗穗的脚跟悄悄往后挪了半步,身子一转,正好挡住陆临舟的窗户。
“对了,我这儿还有醉的泥螺,不多,要是王婶要的话我也可以分您一点儿。但是还没好,要不您把碗留着,等泥螺好了,虾酱和泥螺我一块儿拿到您家去。”
“不用不用!”王婶瞥她一眼,生怕她是不想给自己虾酱:“我今天舀点虾酱就好。”
说着,她便径直朝着后厨走。
眼见王婶这虾酱是非要自己去舀不可,林穗穗只好一咬牙:“行,我带您去后头。”
她偏了偏身子,挡住王婶的视线,一路拽着她去了后厨。
林穗穗一边跟她讲话一边走,王婶倒真没发觉什么。
“临舟是有福气,虽然傻了,但有你这么个能干的嫂嫂。”王婶含糊地说着:“不像我家那个懒货,连虾酱都不会腌……”
林穗穗心跳如鼓,干笑两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没有的事,您想要就来舀。我有的都给。”
“好好好,穗穗真是乖巧。我那宝贝十滴水是给对了人了!”王婶呵呵直笑。
就在这时,陆临舟里传来一点窸窣的声音。
只有几秒而已。
王婶耳朵一竖,瞬间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林穗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声音,分明就是从陆临舟的房间发出来的。
陆临舟不是一口气背过去了吗?里面怎么会有动静?
“什么动静?”王婶猛地回头,看向陆临舟房门的方向:“临舟在家啊?”
“是老鼠!”林穗穗脱口而出,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您听这动静,怕是有野猫追老鼠呢!”
“老鼠?”
“是啊,最近天儿热了,什么蛇虫鼠蚁都出来了,怪吓人的。”
林穗穗林穗穗不动声色地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试图擦掉掌心的冷汗:“每天临舟出海回来,我都会让他在家找一圈,看有没有可以打的。这老鼠估计记仇,专门找临舟房里去。您别管了,等他回来打。”
“行,我也不敢看那东西,都是我家大儿子打。”王婶突然抽了抽鼻子:“你这屋里什么味儿?像是……”
林穗穗的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什么味儿?药味被她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林穗穗一把扯住王婶的胳膊,将她径直拉进后厨。
灶台上的蒸笼热气腾腾,浓郁的咸腥气瞬间扑面而来,正是昨天熬的虾头酱。
“您闻闻这酱发酵得多好。”
林穗穗强装镇定,舀起一勺暗红色的酱汁,粘稠的液体拉出长长的丝。
王婶的喉头明显动了动,目光被虾酱牢牢吸引,也忘了刚刚的动静了。
林穗穗趁机往她碗里扣了勺虾酱:“这勺算我送您的,记得用香油拌着吃。”
整个厨房里全是虾酱的香味,反而让林穗穗的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一些。
这虾酱味,说不定还能盖着些药味。
看着那碗漂亮的虾酱,王婶心满意足,捧着碗慢悠悠地往门口挪。
林穗穗长舒一口气,正要带她离开陆家。
王婶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临舟怎么今天没看到他人?他在家不?”
林穗穗脚步一顿。
“我今儿早上还听到大壮他们说,今天临舟耍赖,不肯去出海来着。”王婶疑惑地看向林穗穗:“他平时不是偷懒的孩子啊,怎么今天没去?是不是病了啊?”
林穗穗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大脑飞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出好借口来。
还没等她开口,王婶就径直朝着陆临舟的房间走去,伸手就要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