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盯着吊瓶里的液体,心绪波动。
正这时,她突然听见隔离室的木门发出轻响,有人在敲门。
林穗穗起身,木椅与地砖摩擦,发出声响。
她打开门,穿堂风卷着米粥的清香涌了进来。
林穗穗抬头看向门口的人影,一道稚嫩身影被粗布口罩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手里拎着个竹编食盒。
“穗穗姐,我过来给你们送饭。”
林穗穗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眼,不确定地开口:“陆小芳?”
陆小芳点点头:“是我。”
林穗穗没想到她会过来,诧异问道:“你怎么过来送饭了?”
“我也是听说的。”陆小芳眼神有些闪躲:“听说你们到卫生院来了,没有人送饭吃,我就自告奋勇了。”
“好,谢谢。”
虽然陆小芳没有明说,但林穗穗心里清楚。
肯定是陆小芳听说陆临舟受伤了,就借着送饭的事,过来看看陆临舟。
果不其然,陆小芳嘴上说着“不用谢,应该的”,却一直有意无意地踮脚往屋里看,粗布口罩滑到下巴了都不曾察觉。
“临舟哥怎么样了呀?”陆小芳问。
林穗穗回头看了陆临舟一眼,吊瓶的阴影在他脸上晃动。
她注意到陆小芳攥着食盒提篮的手指有点发白,看起来很是紧张。
“暂时还在昏迷中,还没醒。”林穗穗赶紧把食盒接过来:“谢谢你记挂他。”
陆小芳的耳尖突然发红,眼神里却更是担忧:“怎么还没醒?是很严重吗?”
“徐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为什么不醒我也很费解。”林穗穗叹了口气:“只能慢慢等了。”
林穗穗低头看她带来的食盒,心下突然微动,试探地抱怨道:“真是托他的福,我倒成了隔离室的常客,先是家里,现在又是这儿。”
陆小芳的手指绞紧食盒提手:“穗穗姐要是累了,我、我可以帮忙照看……”
她的话尾渐渐低声,似乎是有点不自信,或者是心虚,可眼睛却很亮,带着点期待。
林穗穗这时确定了,陆小芳是真想来照顾陆临舟。
她不得不感叹陆临舟命好,被族长孙女瞧上了。
林穗穗故作为难:“村里都说他带了鸡瘟,你不怕?”
“徐医生说早退烧了!”陆小芳突然提高声音:“就是村里人怕生事,才不让你们出去!”
说完,陆小芳意识到自己失态,声音又轻下来。
她摆了摆头,麻花辫蹭过门框:“临舟哥不会传染人的,他人很好的。”
林穗穗听不明白陆小芳话里,陆临舟是好人,和他传不传染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听得出陆小芳对他的维护。
“你……真愿意帮他?”林穗穗小心翼翼探她的话。
陆小芳张了张正要回答,外面张护士的声音传来。
“小芳啊,送饭时间到了,他们是传染病人,别待太久。”
陆小芳一惊,扬声回应:“知道啦!”
林穗穗赶紧把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把空食盒还给陆小芳:“今天谢谢你,小芳。”
“嗯!”陆小芳赶紧扯了扯口罩,眼神里明显有点慌了:“穗穗姐,她们看我口罩掉了,会不会……”
按道理,跟他们面对面说话了,说不定也会被人给隔离起来。
林穗穗开口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好!”陆小芳面露感激,点点头,对林穗穗道:“穗穗姐,我明天还来!”
转身时,目光停留在陆临舟身上几秒,依依不舍地走了。
看着陆小芳匆匆离开的背影,林穗穗若有所思。
……
陆小芳拎着空食盒要走,都已经走出了卫生院,却又忽然顿住脚步。
陆小芳迟疑片刻,还是转身回了卫生院,往二楼徐明远办公室去。
木楼梯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音,二楼走廊的空荡荡的。
她敲门进去:“徐医生,你在吗?”
“小芳?”徐医生的搪瓷缸在办公桌上磕出轻响,里面的金银花茶荡起涟漪:“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临舟哥和穗穗姐送饭,王姐答应了的。”陆小芳走到徐明远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问:“临舟哥的伤……”
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心跳声打断,耳尖红透了。
徐明远这时知道她是为什么来了,出声道:“就是一点皮外伤,没事的。”
他忽然抬头,目光带着探究:“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爷爷也很关心他。”陆小芳捏紧食盒边缘:“那他为什么还不醒啊?”
她声音很轻,徐医生拿出陆临舟的病例,看了眼,目光落在“昏迷原因待查”几个字上。
“昏迷有可能不是生理上的。”徐明远解释道:“他当兵的身子骨,经得起摔,你们这些丫头就不用太着急了,会醒的,时间问题。”
……
林穗穗坐在病床前,喝着冷掉的茶水,心里直叹气。
她可真是个好人,他都那么狠心要弃她而去了,她还在勤勤恳恳贴身照顾。
说是好人,不如说是个傻子。
“陆临舟,你倒是享福,躺着让人伺候。”
林穗穗用棉签蘸水替他润唇,指尖划过他干燥的唇角,吊瓶的滴答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时,床上的陆临舟眉心突然拧紧,长睫微颤,像是下一秒就要睁开眼了。
林穗穗的棉签一下悬在半空,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她立刻起身:“陆临舟?”
他这是要醒了?
林穗穗赶紧起身,猛地推开隔离室的门,见护士正端着搪瓷盘往值班室走,赶紧喊道。
“张姐,张姐!临舟好像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