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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槐叶,在林穗穗眼前晃来晃去。

她眯了眯眼,好像更切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伤心”。

“挺好的。”林穗穗喝了口温水,抢在他开口前笑道。

这种不热也不凉的温度,入口时,在齿间发苦:“本来就只上到一半,回去是应该的。”

陆临舟望着她鬓角的碎发,此刻正被风轻轻扬起,像片随时会飞走的羽毛。

林穗穗不想跟他多说了,端着搪瓷杯起身。

她抬手挥了挥,指尖在阳光里划出模糊的弧:“我去休息一下。”

林穗穗没再看陆临舟一眼,把搪瓷杯重重放在堂屋的桌上,转身进了房间。

木门“吱呀”合上的瞬间,林穗穗靠着门板低下了头。

两条直线会在某些时刻突然相交,然后渐行渐远。

他“既往不咎”,结束他们之间的错误,她就好好配合。

但是……

他妈的,真伤心啊!

林穗穗眨了眨眼,本以为可以把眼泪都给逼回去,却没想到,一眨眼就有几颗豆大的泪珠砸落下来。

“骗子,真是骗子。”

林穗穗轻声骂道。

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他样样都算得精,独独算漏了她是真的心动。

眼泪不断地掉,林穗穗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自己哭,还是为了原主哭。

他还不如永远当个傻子。

林穗穗趴到床上,脸蒙在枕头上,指尖掐进掌心。

至少傻子真心对她好,一定不会做这么伤人的计划和决定,不是吗?

……

堂屋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徐医生拎着药箱进来,放在堂屋的桌上。

林穗穗靠在竹椅上剥豆子,这是今天刚送进来的物资。

指尖碾过豆荚,听见动静,林穗穗只抬了抬眼皮。

自从陆临舟摊牌后,她的心情就一直都不太好。

毕竟是要遭人抛弃了,低落一下也是正常。

徐明远给房里的陆临舟做了例行检查,就出来了。

见林穗穗没精打采的样子,又问:“肚子还疼吗?我都听王姐说了。”

“早不疼了。”林穗穗回答。

徐医生翻开病历本,给林穗穗讲解情况:“他烧彻底退了,好多天都体温正常。这次检查后,我会跟上面去商量解除隔离的事。”

“随便吧。”林穗穗打断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后颈:“出去不出去都一样。”

反正现在没了孩子,她不着急去省城了,能不能出去,她都是待在这个屋子里喝西北风。

钢笔尖在纸页上划出歪斜的线,徐医生抬头时眼底闪过诧异的微光:“之前我每次来,你都会追问评估结果,今天怎么……”

“没什么好问的。”林穗穗笑了下,伸个懒腰:“你们说了算吧,我都配合。”

药箱扣合,“啪嗒”一声响,徐医生欲言又止。

他瞥了眼陆临舟的房门,压低声音:“最近大家都在传他发过烧性情变了,你多留意……”

“知道了。”林穗穗应道。

他确实是性情变了,从倔强可爱的傻子,变成了冷酷无情的男人。

送走了徐医生,堂屋陷入寂静。

陆临舟从房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剩的红糖块:“晚上熬点红糖米粥吧,你……”

“没胃口。”林穗穗想起当时昨晚那杯甜到发腻的红糖水,舌尖都有点发苦:“要熬你自己熬,要吃你自己吃。”

林穗穗背脊挺直,最后残留的一点耐心,最终还是被消磨掉了。

她转身走了。

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她不能。

看着林穗穗离开的背影,陆临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从枕头下拿出一张报纸,陆临舟打开来,看着上面的内容。

他回省城前,还要先联系上他的教官和校长。

当初他突然中毒得了傻症,没法回学校,只怕会对他有一些处理。

突然,陆临舟发现报纸上的字迹有了一些变化。

边角洇着浅褐水迹,字迹晕开墨渍,他指尖摸过去,有点湿了又干的发硬触感。

这报纸是他从送物资的篮子里拿的,放进口袋里。把裤子放进脏衣篓后,却忘了把报纸给掏出来。

可全程应该是没有碰过水的。

陆临舟突然想起那天林穗穗突然变化的态度,一怔。

原来那天开始跟他的对抗,就是因为知晓了他之后的计划。

陆临舟薄唇紧抿,既然她什么都知道,他说清楚了也好。

她喂给他解药这件事,他会记得。这么长时间不改嫁的事,他也记得。

以后,她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他能做到都会做。

陆临舟想到摊牌时她眼底受伤的眼神,眸底沉了沉,神色不明。

……

日头偏西时,林穗穗贴着门框听了半天。

前院的竹椅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却没听到陆临舟出来的声音,她现在出去做饭,应该不会碰到面。

林穗穗走到后厨,系紧围裙带,打算做饭了。

可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往灶膛添干柴的时候,林穗穗才发现不对劲。

土灶裂了道两指宽的缝,煤灰顺着缝往下掉,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林穗穗蹲下来添柴,火光里能看见裂缝里有火苗蹿出来,围裙带子烤得发脆,都冒焦糊味了。

“这怎么回事……”她用火钳敲了敲灶沿,碎砖渣直往下掉。

裂缝从灶眼一直延伸到烟囱根,能看见里面烧黑的土坯,看着挺吓人。

煤灰混着火星漏下来,在她脚前面的地上烫出几个黑点,她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这灶要是塌了,火冲出来多危险啊……

陆临舟进来的时候,就正见着林穗穗往后退了几步,慌张地看着灶的裂缝,肢体明显都僵硬了几分。

“我来修。”陆临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的轻描淡写。

他去外面围墙边拆了几块松的青砖进来,越过林穗穗,在灶边蹲下。

“有什么可修的。”林穗穗冷声道。

陆临舟对她冷漠的声音也不恼,轻声道:“修了你好用点。”

“你是算死了我终身都会在你陆家待着了是吗?”林穗穗拧眉,盯着他宽阔的肩膀,有些不耐了:“不用修了,我也住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