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话,温柔弯唇一笑:“你猜?”
“......你三岁吗,动不动让人猜?”言罢,薛染将门一关,也就自顾自地合衣往边上窄长的榻上一躺。
这是客栈里最好的房间。
有温柔这个挑三拣四的狗东西逼着,张一刀不得不掏钱要了最好的房间。
一床一榻的配置。
温柔眸光扫过薛染,又看了看一侧的床。
“还挺自觉。”
回答她的是少年冷淡的嗓音:“你既然说此地不安全,那他们夜间袭击,定是会先注意床上,你收了钱,替我应付追兵。”
薛染背对温柔躺在榻上,叫她没瞧见他微微睁大的眼眸。
不对。
明明他才是雇主,她是收钱办事的人。
不该她睡榻上,他睡床吗?
他做什么就下意识跑到榻上来睡了?
可现在再跑过去,不是更奇怪吗?
温柔托着腮,微微歪着头看着他,语气似乎拐着波浪似的,阴阳怪气:“哦~那你好聪明哦~需要奖励你一串糖葫芦吗?”
“......”
听听她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少年心间微恼,冷笑一声:“如今我倒是明白你为何武功好了,依你这张嘴,怕是武功差点出去要饭都容易被人打死。”
温柔:“过奖过奖,我也知道我武功好。”
“......我不是在夸你。”
“你在赞扬我。”
“......你若是耳朵不好我替你扎两针。”
“做人嘛,万事不要逐字逐句去较真,凡事捡好话听不就行了,否则活得多累啊。”
薛染:“当心好言穿肠毒,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柔:“薛公子,我觉得你这嘴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啊,咱俩就别乌龟嫌弃王八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闭嘴!谁跟你一样人都不做了。”
“好了好了,说点正经的,目前看,加上这黑店,一共四伙人......”
......
夜深。
客栈里逐渐陷入寂静,只能听见风沙飞扬,部分陈旧的朽木作响的声音。
楼外。
一个个黑影沿着墙根悄然泼洒上油,手拿着火折子,正待点火。
楼上。
一缕迷烟被吹进了房内。
温柔侧睡躺在床上。
窗户似乎被风吹开,朦胧月光穿进屋里,但也极暗。
“噌——”
漆黑的室内一抹寒光亮起,一把刀直逼床上的温柔。
谁想下一瞬,温柔身上的薄被飞起!
此人没中迷烟!
黑衣人骇然,长刀穿透被子,还不待看清,就察觉自己手里的刀,刀尖被人制住,反手一震,一股内力沿着刀尖冲过来!
“额!”
黑衣人一声闷哼,被震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就要跌坐到软榻上。
长刀瞬间崩断!
软塌上的薛染瞬息睁开眼睛,眼中戾色划过,一脚把黑衣人又朝前踹了回去,跟踢皮球似的。
黑衣人:“!!!”
在他身后,传来一声恼怒的质问。
“你故意的是不是?!”
听见薛染咬牙切齿的话,温柔抄着枕头又把黑衣人当球扇了回去:“怎么可能,我是这样的人吗?”
黑衣人:“???”
“你自己信吗?”薛染抬腿,又是一脚。
温柔再扇:“我这么真诚,公子居然不信,哎,可真会伤女人的心。”
黑衣人在两人中间来来回回,眼都晕了:“我——”
薛染:“闭嘴!”
黑衣人被又踹又扇得连连吐血,结果他们还在这儿胡说八道,当时心态就裂开了:“岂有此理,士可杀不可辱,你们——”
“你闭嘴,没你吵吵的份,哪儿凉快哪儿喊娘去。”温柔瞥黑衣人一眼,这回比较狠,直接给他扔出窗外了。
黑衣人整个人如一颗球似的飞了出去,当时脑瓜子都嗡嗡的。
见黑衣人飞了出来,摔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一群持剑的、正放火的黑衣人都是一愣。
飞出来的黑衣人眼泪鼻涕和血糊了一脸,视线模糊。
他看见和自己打扮差不多的人,当即激动地吐了一口血:“噗,咳咳咳,掌柜,他们......他们蹴鞠啊!”
太欺负人了!
“?”
什么玩意儿?
什么掌柜?
结果下一秒此人就咽气了。
领头人目露迟疑地看向自己的手下们:“怎么回事儿,谁私自提前动手了?”
“头儿,我们都在这儿啊,没人动手啊。”
“那他是谁?”
领头人连忙上前掀开黑衣人的面巾,一看,居然是客栈那跑堂的!
先前他们跟踪薛染来时留意到过这张面孔。
这莫不是家黑店?
一群黑衣人面面相觑,看看死人的打扮,再看看彼此。
别说。
是有点分不清了。
紧接着,又是十几道黑影被踹飞了出来。
“着火了!”
客栈里传来一声惊呼。
又是一群黑衣人手持大刀从客栈里冲了出来,一见这群拿着火把明显在放火的持剑黑衣人,当时就震惊了。
“艹,哪来的畜生,敢烧我郝老五的店!”
持剑黑衣人们:“......”
这个薛染是什么运气,随便一住,还真是黑店啊!
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黑店老板看见他们放火烧店了。
“杀!”
“上!”
刀剑横飞。
整个客栈霎时间陷入一片混乱中。
......
客栈木头多,火一起苗头就越烧越旺。
外边守夜的张一刀等人本来还在打瞌睡,这下子瞌睡是醒了,差点想晕过去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两天他们过得比驴都苦!
好不容易想偷懒眯一会儿,结果又着火了。
一看就是又来敌人了。
哪怕那两个活爹不怪他们,他们也不敢不管这事儿。
毕竟现在又是毒又是蛊的,万一那小白脸死了,谁给他们解?
“你们上去找那个小白脸!”
“张兄,那边儿有动静!”
“剩下的跟我走!”
张一刀带着人手持刀剑赶往声音最嘈杂处,就见两伙黑衣人正在厮杀。
黑店老板郝老五转头就见张一刀等人过来。
当时就觉得他们和持剑黑衣人是一伙的,一声冷笑。
“好小子,感情老子是黑店,你们也不是白客!”
他郝老五开黑店宰客,还是有一次遇到住客来烧店抢他的!
“不是,我们——”
“你们你娘的你们,给老子干他丫的!”
一瞬间,两伙人的混战就成了三伙人的。
“你谁?”
“看刀!”
“你打错人了!”
“打错个屁!”
光线本来就暗,还有两批黑衣人,打着打着,刀剑太快,大家也来不及分清谁才是自己人了,那是见人就打。
火势还没烧到最上边,薛染一身黑衣,隐没在房顶上。
他转头就看见温柔抱着一堆东西爬了上来。
“你做什么去了?”
“劫富济贫。”
薛染侧目。
温柔:“我贫,这黑店老板富。”
她趁着黑店老板和这些人打起来,跑去把人家房间里藏的宝贝都给掏出来了。
温柔说话间,看了一眼下边混战的张一刀一行人,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薛染。
“帮我拿着,我去照顾一下那几个比较有钱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点就死点吧,留点有用的帮我干活就行了,但那几个有钱的,我还指望靠他们发财、添点乐子呢。”
都死了,她找谁要债去。
再怎么,也得拿到钱再让他们死啊。
而且温柔这个人最喜欢跟这种贪生怕死的坏人打交道了。
那都是天生牛马圣体。
换个好人,她还不好意思奴役别人。
薛染和温柔对视的瞬间,不知为何,忽然就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时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