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宴春居外。
燕七七扒在墙头上,伸着脖子四处瞅,一边瞅一边问。
“公子,你今日为何不光明正大跟着江大人啊?还要在这偷偷摸摸的?”
“云霄姑娘今日去办正事,我去不太方便。”
燕七七听不明白,但是她听话啊,实诚地点点头:“哦。”
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不过公子。”
柳闻弦以眼神询问。
燕七七一脸严肃:“你这么成日跟着江大人混吃混喝,现在还带我一块儿混吃混喝,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就是对江大人有什么想法,你也不能这样软饭硬吃吧?咱好歹还是——”
柳闻弦都不等她说完,理直气壮:“你家公子我脾胃不好,就得吃点软的。”
燕七七:“......”
对柳闻弦的脸皮厚度,她是真的服气,每次跟他后边儿出门,都有种死亡一般的窒息感。
这她要不是柳闻弦养大的,她都不能天天跟着他丢人。
抚养之恩,犹如亲生父母。
燕七七深吸一口气。
“......你吃你的,我不好意思,我要脸,我要去帮江大人干活。”
她别的不会不懂,但帮江大人打人还是可以的。
......
半个时辰后,看见到抵达宴春居门口,应该是来接温柔的方照。
柳闻弦立刻凑了上去:“方护卫,来接云霄姑娘?”
方照颔首:“大人先前叫卑职备了马车,柳公子这是?”
“随便走走。”
然后燕七七就看见柳闻弦在一旁对着方照一通忽悠。
一会儿后,方照回到了马车前。
柳闻弦就往宴春居里去,要代方照到宴春居里面接人去。
燕七七一脸疑惑。
“公子,你刚才不是说,江大人办正事,你去不方便吗?”
柳闻弦扇子一收:“到时机了,自然就方便了。”
燕七七:“......”
根本听不懂一点。
他们这些人怎么说话都不说点人话呢?
这是人能听懂的?
......
温柔刚出了屋,还没踏出宴春居呢,就看见了懒散地坐在墙头的柳闻弦。
绛紫的衣袍花枝招展,连折扇都是配套的色系,好一番慵懒华贵感。
见她出来。
他还斜躺在墙头,微抖衣袖,开始招摇地摆造型。
温柔:“......”
这个显眼包。
柳闻弦故作潇洒:“如何?今日在下这一身,可入得姑娘眼?”
言罢他还站起身,杵在墙头迎风转了两圈。
“何处都有你,上一回没摔着,心里不舒坦,你想补一次?”
温柔面上还有几分酒意未散的绯色,此刻望着他,眼里的无奈叫他看了个真切。
艳丽得诱人神往。
柳闻弦心间一动:“云霄姑娘果然对在下关怀备至,叫在下好生感动,如今在下举头瞧这月色,都更美了几分。”
仔细瞧去,他眉梢还真染了几分愉悦。
将扇子收了,背着手跟在她身边,颇有些活泼过头了。
“走了,回驿站。”
......
见温柔出来,方照:“大人。”
温柔:“咱们的人何时到?”
方照:“应当这两日就能到。”
温柔微微颔首:“好,你去安排,陛下给的人,你也带去,尽量不要有疏漏。”
“卑职明白。”
言罢,他坐到了一旁驾马车的位置,留出一片供温柔上车的区域。
温柔还没动呢,就见柳闻弦凑了过来,还伸出一只手给她扶:“云霄姑娘,请。”
她一转眼,就留意到他眼神一直在手上。
她没搭上去,而是径自上了马车。
柳闻弦一愣,看了一眼空着的手,心间沉了沉。
可下一瞬,就见温柔回头来,将手给他。
柔和的嗓音飘起。
“上来。”
那一瞬间的沉闷感霎时穿破云雾。
他眼底溢出笑意,顺势上去。
柳闻弦难得没在一旁胡说八道,坐上马车后,时不时瞥她一眼,一路心情都颇为愉悦。
......
可惜到驿站没多久就不愉悦了。
因为他发现那个老实了一些日子没什么动作的苏桃,居然开始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围着温柔打转。
温柔到驿站,苏桃就端上一碗汤。
“大人,秋深寒气重,这是小女为大人准备的甜汤,正热乎,大人可暖暖身。”
温柔去沐浴,苏桃还送去他不曾见过的什么香胰子。
变着花样缠着温柔,比他还离谱。
柳闻弦愣了好一阵。
“小七,这人,何意?”
燕七七一脸茫然,脑门上都快冒出问号了:“我也不知道啊。”
柳闻弦脸上的神情凝固。
他就知道,这个苏桃没安好心,坐不住了吧,开始想动手了,这都恨不得黏温柔身上去了。
苏桃并不在意柳闻弦飞来的眼刀。
这些日子,她也看透了。
笑死,跟着系统去攻略凡人,哪有攻略这个身份不明的“江云霄”有用?
连系统都能吊打,只要抱上了这条大腿,她不就能躺平享受人生了?
格局打开,条条路都是康庄大道。
温柔大概能看出来苏桃在想什么,但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对于这种仗着本事,抢夺气运甚至夺舍他人,抢占他人身躯,妄图踩着无辜者的性命和人生来成全自己的人,她一般不将之归类为人的行列。
那个系统也是。
牛马嘛,都是用完就给一刀。
她曾经,也只是一只可以被仗势欺压的小小蜉蝣。
微末如尘。
对这种人,非同一般的讨厌。
......
没过几日,高幸生的帖子就再次递过来了。
温柔如约赴宴。
柳闻弦又在背后当起了小尾巴。
临走时,温柔嘱咐燕七七:“燕姑娘,有劳你通知方照行动。”
后者立刻甜甜地憨笑:“嘿嘿嘿不劳不劳!一嗓子的事儿!”
这次的地点却不是宴春居了,而是郊外一处其貌不扬的偏僻宅子。
宴席一开没多久,高业郡的官吏就将礼册送上了。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江大人笑纳。”
“叶太使客气了。”
一人送完下一人。
这些官吏带来的东西,都搁置在了院里的屋内。
温柔看着他们送礼都送得差不多了,微微一笑:“既然诸位大人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那就到本官说了。”
她自身后取出一把被包裹严实的剑,剥下外边儿的布料。
“来人,高业郡诸官吏知法犯法,意图贿赂上官掩盖罪行,人赃并获,都给我拿下!金吾剑在此,面剑如面君,如有违逆者,罪同谋反,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
一众官吏当时都懵了。
“???”
“!!!”
不是,她搁这儿钓鱼呢?
很快,院门被破开。
破门的是燕七七。
方照和其他人看着被一脚踹塌了的院门,愣了好几息,狠狠咽了口唾沫。
这才鱼贯而入。
方照内心一片震惊,心忖难怪前些日子看燕七七吃饭都是按桶吃的。
......
在场官吏大多是文人,会武的也不怎样,很快就被控制起来了。
“江云霄,你诈我们?”
“狗娘养的,江云霄你个畜生!”
这个死骗子!!!
温柔悠然一笑。
“哎,这兵者,诡道也,本官也不过是试一试,诸位大人若行端坐正,又岂有今日?
怪只怪诸位与乌鸦一般黑,以己度人,我随意引导一番,就送我这么大一份礼,本官的确该平步青云了,多谢诸位,来年诸位的忌日,本官一定多给诸位烧点纸。”
温柔笑盈盈地抬手抱拳。
“你你——无耻小人,无耻小人!”
一个身体不好的高业太使当场气晕厥过去。
高幸生阴沉沉地没有挣扎,脑海中已经在迅速思索后路。
温柔:“方照。”
“卑职在。”
“如此巨大的数目,与龙鳞图和户册并不相符,去,到他们府上掘地三尺地搜,找真正的龙鳞图和户册!”
女皇派来的人也有点懵。
“江大人莫急,卑职这还有一事啊!”
这纵观史册,也没见过抓贪官这么抓的啊,连督查司的人都没跑掉。
以这些上位者的脾性,就可观之手下恐怕皆是其作恶的爪牙。
这一抓直接一锅端了,还要抄家,那高业郡的事宜谁来处理?
高业郡衙门鸡犬不留,没法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