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剑吧,吕不南!”
一个男人从珊瑚丛中步出,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峰缓缓现身。
他的肩膀宽阔得令人生畏,像是被岁月和重负雕琢出的石壁,坚不可摧。
一把阔剑横卧在他的背后,沉重如同一片铁铸的海洋,剑身压着皮带的绳索发出轻微的呻吟,而他的肩膀却纹丝不动。
犹如承载着天穹的神明,没有丝毫低垂的迹象。
这样的男人站在那里,就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一种无言的压迫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任何目睹此景的人,心底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男人,生来就是为了扛剑、扛仇恨,扛住整个战场的重量。”
“吕梁,你我...一定要这样吗?”
与这个名为吕梁的男人相比,吕不南简直就是一片风中的花瓣。
他立于珊瑚馆另一侧的绿光中,单薄的身影被水族箱映照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片幽蓝的海洋世界里。
一柄绣花剑斜斜悬在他纤细的腰间,精致得恰如一根银针,在翡翠般的绿光下几乎不可见,却带着某种生命的气息。
微微颤动着,好似一只蛰伏已久的精灵正在苏醒。
若说吕梁是为了扛剑、扛仇恨,为了用那宽实的肩膀承载战场全部重量而生,那么吕不南的剑则是为了完全相反的使命而来到这世上。
他的剑不是为了压倒谁,而是为了守住心之所向。
他不会扛起山,但却会护住花之芬芳。
他像一阵春风,柔弱却有自己的方向。
又像一抹晨光,尽管微弱,却有自己的锋芒。
“男人,未必生来是对抗世界;女人,未必注定是温柔成全。”
吕不南握着绣花剑,一颦一蹙仿佛都在念着这句话。
男身女相,赐予他曲折的答案,不同的语言。
“吕梁,算了吧,我不想伤害你。”吕不南眼帘低垂,长睫如蝶翼轻颤,“我不知你是染上了什么,可你的剑技,你的剑势,已经肉眼可见地畏缩了。我有种直觉——你堕落了,是吗……”
“可笑!”
杠着阔剑的吕梁眉头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荒谬之词。
他的面容在水族馆奇异的光影下显得格外狰狞,仿佛那些珊瑚的阴影都附着在他脸上,扭曲成一幅无法描述的图腾。
突然!
他猛地仰头一笑,笑声如滚雷般炸开!
震得珊瑚馆的玻璃都裂开了细密的纹路,水族箱内的小鱼受惊分散,四处逃窜。
“是啊,我堕落了,我居然被一个男身女相的废物看不起了?!”
“是啊,我堕落了,我居然被一个男身女相的废物看不起了?!”
吕梁横起阔剑,那剑身宛如一面冰冷的镜子,在珊瑚馆的幽光下反射着幽蓝的寒芒。
他缓缓将阔剑横在胸前,剑刃无情地划过自己的胸膛,三道血痕瞬间浮现,妖冶如绽放的彼岸花。
鲜血沿着剑身流淌,竟在半空中凝聚成三缕猩红流光,它们如游蛇般缠绕着阔剑,最终凝结于剑柄之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机!
吕梁他喉结滚动,如同一头即将扑杀猎物的猛兽,从胸腔深处爆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剑气横秋!”
那一刻,他的阔剑仿佛获得了生命,挥砍之势如山崩海啸。
三道剑气破空而出,每一道都如同切割苍穹的巨龙,裹挟着无可匹敌的霸道与狂傲,直奔吕不南而去。
那剑气所过之处,连珊瑚箱的水流都为之凝滞,空气似乎被撕裂成碎片,发出尖锐的哀鸣,所有的生灵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退一步就输了。”
这个念头像一柄无形的剑刺入吕不南的心脏,尖锐而冰冷。
他明白,若再后退一寸,便是对自己所选道路的背叛。
不仅仅是面对吕梁的败北,更是对自己灵魂深处那份坚持的妥协。
握剑的手开始不受控地颤抖,汗水如露珠般沿着指尖滑落,心跳声如战鼓般在胸腔内轰鸣,几乎要撕裂他单薄的躯壳。
耳畔回荡起那些曾经如影随形的讥讽声:
“男儿身女儿相,连剑都不敢拔,还配做剑之域的侍郎?”
“可笑,这柄剑难道不是绣花针吗?难道还能刺穿什么?”
“别让他去丢人现眼,剑道是阳刚之美,不是他这种人的地方。”
吕梁的三道剑气如三道霸道的判决,裹挟着不容辩驳的威势,与脑海中那三支暗箭同时袭来,锋芒毕露。
在这幽蓝的珊瑚馆中,分毫不差地向他刺来,逼迫他正视这场无法逃避的决斗。
“不能退,这是我终究要面对的!”
吕不南喃喃低语。
然而,那三道剑气并非如想象中那般莽撞地碾压而来,而是以一种近乎诡异的精准,如同三把无形的手术刀,在吕不南身边划出完美的弧线。
它们擦过他的衣角,掠过他的发梢,甚至在他的脸颊旁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流波动,却没有伤他分毫。
“副本的第一阶段不能伤人,你应该感谢你的运气。”
吕梁冷冷说道。
即使剑气已然消散,那股恐怖的威压依旧如铁牢般禁锢在吕不南的周遭,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让吕不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别以为这样你就安全了!”
吕梁杠着那把沉重如山的阔剑,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在珊瑚馆斑驳的光影中显得格外萧索,像一座行走的孤岛,带着无人能懂的沉重与决绝。
吕不南:“???”
他心说原来你不是来打架的啊?那你这么装,是来干嘛来了啊!
吕梁离开后,珊瑚馆的灯光突然暗了几分,水族箱的氧气泵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正当吕不南也准备离开时,他瞥见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走近查看,发现那是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瓶身上刻着几道奇特的花纹,通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绿色。
“这是……吕梁的东西?”
他将小瓷瓶拾起,轻轻摇晃,里面传来细碎的粉末摩擦声。
出于好奇,他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气味立刻窜入鼻腔。
那气味古怪而诡异,像是腐烂的花朵与某种化学物质的混合,让人头晕目眩。
“这是……”
吕不南立刻合上瓶盖,表情凝重起来。作为剑之域的侍郎,他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这是毒品!
他清楚的明白,这种毒品已经在剑之域列入禁令——沾染者,必诛!
“原来如此……”
吕不南喃喃道,拇指轻轻摩挲着瓷瓶表面的花纹。难怪吕梁会变成那副模样,难怪他的剑势会如此畏缩扭曲。
剑道贵在心神合一,而毒品腐蚀的恰恰是人的心神。
剑之域有训:“执剑者,心若明镜,不染尘埃。一旦沾染,剑便失去锋芒。”
吕不南曾亲眼目睹一位沾染三罪沙的剑士,最终变成什么样子——那人剑术曾经出神入化,但吸食毒品后,虽然力量增强,剑势却变得狂躁不堪,最终在一次激斗中伤及无辜,被剑之域除名。
最终那人形如枯槁,双眼浑浊,整日在剑之域外游荡,口中念念有词:“我的剑……我的剑……”
那场景,至今让吕不南记忆犹新。
“为什么?”
吕不南攥紧小瓷瓶,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凉。
吕梁曾是剑之域最耀眼的存在,那样骄傲的人,为何会堕落至此?
他吕不南,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