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棠只慌了片刻,便稳住心神。
沈碧水这些年依附她,才能与主母抗衡,不敢出卖她。
而引罗副将去客房的武婢,她早已让她离开了。
虽计划失败叫人气恼,好在她能全身而退,将来还有机会。
但叶桢看她是何意?难道猜到这些是她布局?
叶桢有这般脑子?
那她先前可是藏拙?
叶晚棠危险地眯了眯眸,却见叶桢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罗副将来了。”
罗副将扭绑着一个女子。
叶晚棠瞳孔剧震,她的武婢,怎么会被抓回来……
难道罗副将没中药,不对,武婢亲眼看见他昏迷,沈碧水在他身侧躺下才来回禀的。
这里头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侯爷。”
罗副将上前行礼。
“夫君,你没事吧?”
罗夫人忙将他上下检查。
罗副将摆手,“无碍,但刚险些出了事。”
忠勇侯问,“究竟发生何事?绑来的又是何人?”
看到这里他也明白了些事。
罗副将的确是被算计了,沈碧水爬床前定确认过床上的是罗副将,事发后才敢不顾清白咬定他。
而崔嬷嬷帮忙操持宴会,最清楚东侧客院是提供给男宾的,不可能走错。
更不会在那般喧闹时,还沉睡不醒。
她是故意顶替罗副将,让沈碧水这些人将戏唱完。
但真正的唱戏人是谁?识破对方阴谋并及时化解的又是谁,具体详情他还不清楚,因而他问自己的副将。
却有人赶在罗副将之前开了口。
“不知罗将军为何抓我将军府的婢女?”
叶晚棠满脸困惑,她又看向自己的武婢,“不是让你提前回府看射姑吗?这是出了什么事?”
武婢被抓回实在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只能先撇清自己。
武婢眼眸颤了颤。
她明白叶晚棠这是要弃她,明哲保身。
罗副将神色愠怒,“这女子骗我说我家兰巧寻我有急事,却在房里燃了迷药,好在我及时察觉,没想却是个会武的,一路追到门口才抓到。”
实则他被迷晕了,醒来却在另一间房,是叶桢的婢女挽星叫醒了他。
但具体情况他还来不及问明,就被挽星提醒去抓人。
这武婢则被刑泽堵在侯府不得出,他才能及时抓到人。
他质问叶晚棠,“既是将军府的人,罗某便问问叶姑娘,罗某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的人为何要害罗某?”
“如你所言,将军府的确没有这样做的道理,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叶晚棠衣袖下的手,死死攥着帕子,脸上一派茫然。
罗副将哼道,“被一女子算计,于罗某来说并非光荣事,罗某没理由凭空捏造。”
“我知道了,是叶桢指使的你,对不对?”
叶晚棠还没开口,罗兰巧替她找到了说辞。
她凑到武婢跟前,又将事情推到叶桢头上,“叶桢想毁我父母婚事,因而让你将我父亲迷晕,好让沈碧水趁虚而入。
只是我父亲警觉,没能让你得逞,恰巧老嬷嬷累了,歇在了这房中,沈碧水错将老嬷嬷当成我父亲……”
她自觉很聪明,将事情捋了个顺。
罗夫人此时也察觉女儿的不对劲,她似乎格外针对叶桢。
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意识到事情并非先前以为的那般。
因而阻止女儿继续说下去。
王氏不愿世人怀疑叶晚棠,却顺着罗兰巧的话指责叶桢,“你怎能利用将军府的人做这种下作事,你这是毁你姑母英名,还不快同罗将军道歉。”
她又看向武婢,“还有你,枉费射姑平日将你们这些武婢当眼珠子疼,便是晚棠要使唤你们,都未必能成。
如今她刚倒下,你倒是听上叶桢的话了,她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这话明晃晃告诉大家,武婢是射姑的人,她虽是将军府的人,却未必代表叶晚棠,而是被叶桢收买。
王氏会如此,在叶桢意料之中,正好给了叶桢吐露真相的机会。
“女儿嫁入侯府三年,不曾回过将军府,新婚回门,母亲让人带话,说你与父亲客居将军府,不好过于麻烦晚棠,因而不必归宁。
之后夫君遇难,女儿想回去看看父母,从父母那里得些慰藉,母亲也以女儿寡居,不好外出而拒绝。
三年不曾联络,女儿哪里有机会收买将军府的人?”
王氏面色发烫。
当年谢云舟不肯陪叶桢回门,侯夫人不想侯府名声有污,便让她出面拒绝叶桢。
对外,他们则说是叶桢记恨父母将她养在外头,不肯回门。
今日赴宴的不少人,都听过她的这个说辞,没想今日叶桢会当众拆穿。
她心底恼怒,“前些日你不是回了将军府?”
“得知母亲身体有碍,女儿着急忙慌赶去,却连将军府大门都不得入,又怎有能耐驱使将军府的人?”
叶桢自嘲,“母亲此时倒又高看我了。
当日陈青全程陪同,我有无收买,他最清楚。”
陈青看向忠勇侯,见他点头,便上前将叶桢那日被将军府要求走偏门的事说了。
总结道,“如少夫人所言,她的确不曾与将军府下人接触。”
叶桢神情悲伤,眼底隐隐泪光。
“女儿不明白,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母亲这般不喜,要置女儿于死地?
都说父母爱子,是天性,可我的母亲却不爱我,有时我甚至想,我是不是根本不是母亲的女儿?”
众人狐疑的目光投向王氏,若刚刚叶桢所言为真,王氏的确不对劲。
哪有做母亲的,不帮女儿,反而次次火上浇油?
叶正卿心头大惊,担心事情发展下去不可控,忙出来打圆场。
“桢儿,你想多了,你当然是我们的女儿。
你母亲没有不喜你,她只是当年生你大病一场,你祖父那时也突然病逝,后头你哥哥又战死,想到道士批命,你母亲一时钻了牛角尖。
但她心里是有你的,要带你回去,也是担心你承不住侯府富贵,刑克了自己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们不求你富贵荣华,只盼你能平安健康。”
又喝斥王氏,“我知你对桢儿一片良苦用心,想将她带离这富贵之地。
可你方法过于偏激,会伤透女儿的心啊,你啊你……”
叶正卿这几日住在侯府,忠勇侯恰好这几日去军中忙碌,两人接触依旧不多,但他心头满足,因外人并不知详情,只当他们两亲家关系亲近。
为此,上峰这几日对他态度都和煦几分,谁想叶晚棠和王氏又闹出事来。
他心头是气的,因而骂王氏的语气格外真切。
王氏借势捂脸哭泣,“我害怕啊,我就剩她这一个女儿了啊。
是我的错,不该将她生在那样的时辰,都是我错了啊。”
叶桢亦落泪。
“既如此,父亲母亲当年为何又要将我嫁入侯府,在乡下为我择一寻常人家,岂不是更好?”
谢霆舟冷眼旁观几人的反应,眸光愈加深邃。
最后她将视线落在叶晚棠脸上,见她脸上难掩慌乱,谢霆舟心头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叶正卿不知有人窥破天机,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支吾半天后,重重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人父母的矛盾之处啊。
既怕你命薄接不住富贵,又盼着你过得好,哎……”
然而这些话,却没什么力度,在场大多是为人父母的,真正爱孩子是什么样的,他们心里门清。
怀疑的种子已在众人心里种下,叶桢见好就收,开始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