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背对着仓库，看着灯火通明的青玉坊，心里挺不是滋味。
刚才他的确救出了那女子，可上谷郡近千个受灾百姓，如何是好？
他看向白耀华，“白将军，麻烦你将这十万石粮饷登记在册，随后运回北……”
身后传来的抽泣声打断了赵毅的话，他猛然回头，居然是跟着他从青玉坊出来的女子。
女子衣衫破旧，脸色憔悴，眼神却很清澈，“殿下宅心仁厚，北境军营缺粮亦属事实，可上谷郡中百姓缺粮已久，食不果腹，民女斗胆，请殿下先救上谷郡百姓于水火！”
说着，双膝微弯，就要下跪！
赵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住了，连忙扶起女子。
可他心中也是纠结啊。
军饷缺口三十万石，即使将这里的粮饷全部运到北境，也是杯水车薪。
眼前女子的建议，反倒可以暂时稳定上谷郡的局势……
“武靖，传令下去，把仓库里的军饷，分出一半，运到县衙门口！本将军亲自发放粮草，救济上谷郡百姓！”
武靖虽然有些犹豫，可见赵毅坚决的眼神，他知道自家将军心意已决。
“玄武军众将听令，分出五万石粮饷，分发给上谷郡百姓！”
女子再次看向赵毅，美眸中异彩连连。
这个殿下，与以往那些相比，似乎的确不一样。
赵毅此刻却犯了难，粮饷本就不够，再对半分，根本撑不了多久。
他盘算良久，还是找来纸笔，写了一封奏折。
大骊皇帝陛下台鉴。
儿臣赵毅，奉命往北境镇守，今敌军已退，为救北境黎民于水火，臣巡视三郡，察众人食不果腹，粮饷均被北蛮侵吞，儿臣仅代表上谷郡百姓，向陛下求借粮食十五万石，日后必定还清，还望恩准！
写完，赵毅吩咐玄武军斥候。
“本将军有八百里加急奏折，速速送往京城！”
赵毅之所以求借，而不是要，怕就怕周显忠等人再设限制。
求借，他们就不会有太多借口了。
翌日，朝堂之上，大骊皇帝看着赵毅的奏折，眉头紧皱。
“周卿，三皇子所言之事，你怎么看？”
周显忠出列回禀。
“陛下，三皇子有济世救民之心，实属难得，只是国库之内，余粮也十分紧缺，一下子调出十五万石，只怕影响到京城甚至其他地方的粮情。”
赵坚瞥了殿前的周显忠一眼，神色冷冽。
“京城这边不打紧，就当是从朕的粮饷之中分出来，给他送十五万石过去！”
周显忠吃了一惊。
“陛下，这……恐有不妥！”
赵坚脸色一沉，“从朕的米袋子里出粮，于你而言，有何不妥？再说，老三有言在先，这是‘借’，有借必定有还，你还有什么问题？”
周显忠脸色一沉，心里早已骂了赵毅八百遍。
这小兔崽子，镇守北境就镇守北境，巡什么郡啊，还查到粮饷上来了。
要是真被他查出什么事来，老子几人这么多年精心谋划，岂非化作泡影？
他赶紧出言劝阻。
“陛下，这‘借’字，说的好听是借，万一殿下不认账，粮食不就白送了？”
赵坚不由得怒了，“周卿此话和解？赵毅再怎么说也是朕的儿子，你说他赖账，难不成朕也会赖账？朕意已决，传旨，调粮草十五万石，火速送往上谷郡！”
周显忠心中憋屈，可如今皇帝一怒，他还有什么办法阻止？
即使再不愿也只能拱手领命。
“臣遵旨”
七日后，上谷郡的百姓总算盼来朝廷的赈灾粮。
甚至有专门的太监前来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深知北境诸郡受北蛮欺压已久，现北蛮暂退，三皇子宅心仁厚，为恢复北境生机，上奏求粮，朕岂忍见北境生灵涂炭？特赐赈灾粮饷十五万石，以慰民心，钦此！”
老百姓们纷纷到县衙门前排队领粮，每领到一份，都必定大呼。
“三皇子仁义，皇上圣明！”
赵毅站在县衙门口，看着百姓排队领粮食的百姓，心中总算好受了些。
为百姓求粮的女子也出现在县衙门前，对着赵毅盈盈一拜。
“民女韩霜，叩谢三皇子殿下大恩，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殿下。”
比起刚从青玉坊出来时，如今的韩霜更加漂亮。
一身青色的襦裙映衬出她窈窕的身材，肤白胜雪，红唇娇艳欲滴，一双丹凤眼神采奕奕，在众多百姓中可算鹤立鸡群。
赵毅一时间都看得有些痴了，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总觉得这韩霜面容有些熟悉。
他突然想起云中郡那个小乞丐韩枫的话，不由得轻咳两声。
“韩姑娘，家中是否尚有母亲跟弟弟？”
韩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跪倒在地。
“三皇子殿下果真神机妙算，想必定是神仙下凡，民女愿意一生侍奉左右。”
赵毅心里嘀咕。
怎么这姑娘动不动就侍奉左右，为奴为婢的，我像是贪恋美色之人吗？
不像，绝对不像！
处理好这边的事务之后，我还得赶回宫中，母亲和小妹还在等着我呢。
还是把实情告诉她吧。
想到这里，赵毅缓缓开口。
“韩姑娘，你赶紧起来吧，本皇子并非什么仙人下凡，只是先前巡视云中郡，偶然救下你弟弟韩枫，从他口中得知你们的一点消息，我也没想到如此巧合，在上谷郡随手救一个人就是你啊，至于什么为奴为婢，侍奉左右，日后再说吧。”
韩霜这才站起身，眼中闪过泪花。
“原来殿下还救了民女的弟弟，民女此生真的无以为报，殿下莫非嫌弃民女出身低贱，不能接受民女？若是如此，民女愿以死明志！”
赵毅被韩霜的举动吓坏了。
“我说韩姑娘，你别激动，本殿下不是嫌弃你，只是如今北蛮大敌当前，大骊内忧外患，我又怎么有心思考虑儿女情长之事？你说侍奉左右，等本殿下征服北蛮，再做考虑。”
韩霜大喜过望。
“民女知道陛下并非薄情寡义之人，男子自当以国家为重，身为皇子，更是责无旁贷，民女愿意等，等到殿下北伐凯旋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