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抬起头。
“赵毅！你还有心思待在这里？！”
“父皇派了宋德来抓你了！你快跑啊！”
赵毅放下手中的书卷，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皇姐不是巴不得我倒霉吗？怎么现在反倒跑来给我通风报信了？”
赵婉被他问得一噎，脸颊瞬间涨红。
她别过脸去，语气生硬。
“少自作多情了！谁关心你的死活？”
“周显忠那个老匹夫还没倒台，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等把他扳倒了，我再跟你算账！”
赵毅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了然。
这皇姐真是又蠢又怕死。
不过，事情确实变得有些棘手。
“皇姐多虑了，区区一个宋德，本皇子还没放在眼里。”
“周显忠的把戏，我亦早已看穿。”
赵婉见他油盐不进，急得直跺脚。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宋德那老顽固认死理！父皇又在气头上，你这次……”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周显忠带着几个护卫，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
他衣衫有些凌乱，发冠微歪，脸上满是尘土和汗水，神情又惊又怒，一看到赵毅，便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质问。
“赵毅！你竟敢将赈灾粮饷换成沙土！将真正的粮食送给了北蛮人！”
周显忠唾沫横飞，双目赤红。
赵毅看着他这副急于定罪的丑态，嘴角勾起嘲讽。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周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本皇子通敌卖国，可拿得出证据？”
赵毅的眼神直刺周显忠心底，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梗着脖子。
“这是本官亲眼所见！运粮车队里的粮食全都变成了沙土，你还敢狡辩！”
“前几日本官就见你与北蛮商人私下接触，定是你那时便与他们勾结好了，暗中将赈灾粮食进行调换，瞒天过海！”
赵毅轻笑一声。
“周大人真是好眼力。本皇子确实见过北蛮商人，也确实买了他几张皮子，但这与粮饷何干？”
“倒是周大人你负责押运粮草，如今粮草不翼而飞，变成了沙土，依本皇子看，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人，是你周大人吧？”
周显忠的脸色煞白，气得指着赵毅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血口喷人！”
“三皇子！你休要混淆视听，颠倒黑白！此事本官定会上奏陛下！请陛下圣裁！”
周显忠狠狠一甩袖子，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
站在一旁的赵婉也有些懵了。
粮食被换成了沙土？周显忠指控赵毅通敌？赵毅又反过来指控周显忠？这到底是谁干的？
赵毅瞥了她一眼，重新坐回书案后。
不久之后，驿馆外传来马蹄声和脚步声。
是钦差的仪仗到了。
驿馆之内，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这位以铁面无私着称，实则早已是二皇子刘珙心腹的御史大夫，带着皇帝的旨意踏入了这座临时住处。
周显忠走到厅堂中央，对着端坐的赵毅怒目而视。
“三皇子殿下！本官亲眼所见，你负责筹集的粮草都变成了沙土！就在前几日，你还私下会见北蛮商人！”
“你与北蛮勾结，倒卖军粮，此罪证据确凿，你还不速速认罪！”
赵毅轻哼了声。
“如周大人所言，本皇子确实见过一位北蛮商人，也确是从他手中买了几张皮子。”
周显忠心中狂喜，立刻看向身旁的宋德。
宋德上前一步，他的身形并不高大，但眼神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三皇子殿下，私下接触敌国商人已是违制，如今粮草被换，周大人所言又有旁证，此事关乎国本，涉及通敌叛国之重罪，须得回京禀明陛下，求陛下圣决！”
“来人！将三皇子拿下！”
数名钦差卫士应声而出，手按刀柄就要上前捉拿赵毅。
赵婉原先躲在屏风后，此刻忍不住冲了出来。
她张开双臂拦在赵毅身前，脸色因恐惧和愤怒而涨红。
“住手！”
“宋大人！此事尚未查明，岂能凭周大人的一面之词，就给我三弟定下通敌叛国的死罪！”
“我三弟乃当朝皇子，身份尊贵！若冤枉了他，这个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周显忠脸色一沉。
“天成公主！此事涉及军机要务，岂容后宫妇人干预？！”
宋德也皱起了眉头，看着突然冲出来的赵婉，眼中闪过不悦。
虽然只是个公主，但毕竟是皇室血脉，事情闹大了，传回京城恐惹非议。
赵婉见他们迟疑，心中稍定，立刻挺直了腰杆。
“周大人是忘了本公主的身份吗？我乃父皇亲封的天成公主！如今有人意图构陷皇子，难道本公主连过问一句，要求查清真相的权力都没有吗？”
“还是说，宋大人和周大人心中有鬼，害怕查下去会牵扯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番话不可谓不诛心。
宋德和周显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棘手。
宋德心思急转。
先将赵毅控制住，断绝他与外界的联系，至于这个公主，暂时让她看着也无妨。
宋德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
“公主殿下言重了，我等奉旨查案，自然不敢冤枉任何一个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奸佞。既然公主殿下心存疑虑，为示公允，三皇子殿下暂时羁押于此行辕之内，由钦差卫队看守，任何人不得探视。”
“待本官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这已经是各退一步的结果。
周显忠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赵婉见赵毅暂时没有被投入大牢，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
宋德和周显忠留下足够的卫士，将行辕围得水泄不通，这才带着不甘和算计转身离去。
待外人走后，赵婉长长舒了口气，瘫软在椅子上。
她看着赵毅，忍不住开口。
“喂，现在怎么办？你被困在这里，消息都传不出去。”
“要不，我帮你……”
赵毅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利用她搅浑水可以，但传递消息，她只会坏事。
“不需要。”
赵婉见赵毅油盐不进，又被他冷淡的态度刺伤，只觉得一腔好意喂了狗。
她跺了跺脚，狠狠瞪了赵毅一眼，扭头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