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厨房早早送来了新鲜的猪肉。王若棠在窗边的桌案前坐定,用这块肉练习缝合。
从晨光熹微到日头渐盛,不知不觉间,她已练习了一个多时辰。
她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肩颈,开始将猪肉上的马尾线全部拆下,秉着不浪费的习惯,让院里的丫鬟把肉交给小厨房做成菜肴。
净手时,知秋从外头进来道:“夫人,苏小姐回京了。她的丫鬟刚送来话,请您到王家酒楼一聚。”
王若棠点头:“知道了,吩咐小厮备马车吧。”
“是。”
稍作整理,她换上一身蓝青与珊瑚红相间的轻薄衣裙,带着明夏和知秋出门。
路过容音阁时,王若棠特意撩起车幔望了一眼,见商铺内仍有不少女子在挑选胭脂水粉,显然事情尚未传开,她暗自松了口气。
到了王家酒楼,小二将她引至二楼包厢。推门而入,便见苏一葵已点了一大桌丰盛的点心和菜肴,正迫不及待地等着开吃。
见她进来,立刻笑着抱怨:“若棠,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王若棠失笑,坐下替她盛了一碗汤:“你饿了就先吃,何必傻等我?快吃吧!”
苏一葵一点不跟她客气,伸手接过汤,三两口喝完,又拿起筷子夹菜,嘴巴塞得鼓鼓囊囊道:“这半个月在外奔波,天天啃干粮,嘴都快淡出鸟来了。”
王若棠笑着摇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她也示意随行的丫鬟们入座一同用餐。
苏一葵边吃边说道:“我今日还让小厮去问安堂请宋饮青,可小厮说他人不在,也不知跑哪去了。”
“师兄替我办事去了。”
苏一葵挑眉:“他除了会医术还能干什么?什么事非得找他?要不要我帮忙?”
“这事还真只有他能办,你可插不上手。”王若棠语气平静。
“什么事?”苏一葵放下筷子,目光审视。
王若棠略一犹豫,将昨日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苏一葵听完,愕然道:“你怎么能先报官呢?万一真有人故意陷害,那盒胭脂真有毒,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因为有人可能陷害,我才更要报官。只有查清幕后之人,才能杜绝后患。”王若棠语气坚定,“否则,这次能用胭脂害一次人,下次就可能用别的东西再来一次。不过,我目前觉得此事不是人为操控。不然昨日那对死者夫妇闹事时,就该传得沸沸扬扬了。”
苏一葵闻言皱眉:“可风声一旦传出去,对家必定借机造势。你得提防他们趁机联合搞垮容音阁。”
“我明白,”王若棠点头,“官府的仵作和师兄应该已经在验尸了,相信很快就能知道死因。我也安排影七几人尽快调查死者生前接触的人,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和你吃完这顿午饭,我还要亲自去胭脂作坊查看情况。”
苏一葵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那我陪你一起去。”
“别噎着了,你慢点吃!”王若棠忍不住道,赶忙给她倒茶。
“对了,若棠,年底前我会押镖去登州。那儿靠近边境,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肖将军吗?我可以帮你捎过去。”
“押镖去北地?”王若棠一听便皱眉,“北地地广人稀,又多匪患。夏季骄阳似火,冬季风雪凛冽,这一路吃苦头不说,你这娇嫩的肌肤可经不起折腾。你说你何必亲自跑这一趟!让其他镖师去不好吗?”
苏一葵不以为然地笑:“谁去都一样。若棠,你就放心吧,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吗?我知道北地人烟稀少,所以我会多带一倍的镖师同行。这一路上有那么多镖局的兄弟相互关照,出不了什么大事。”
“至于皮肤嘛,不论冻伤还是晒伤,用你给我的红玉膏擦几日就好了,很快就又恢复如初。你尽管把要捎给肖将军的东西给我,其他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王若棠见她态度坚决,只得叹了口气,点头应下,“那我回头准备些东西给你。”
很快,她们一行人就将一桌子饭菜吃的七七八八了。苏一葵和她的贴身丫鬟都是习武之人,胃口比一般女子大。
苏一葵摸着肚子感慨:“还是王家酒楼的饭菜合我胃口!这半个月我天天吃干粮,真是把人饿瘦了。”
厢房内的几人都笑起来,王若棠更是豪气道:“那我让酒楼的闲汉将每日的招牌菜送到镖局去,帮你补回这段时间掉的肉。”
“那我就不客气了,谁能拒绝得了美食的诱惑!”苏一葵喜不自胜道。
酒足饭饱后,几人正在厢房内消食,苏一葵走到窗边,推开临街的窗户,外头的热气一下子翻涌进来,夹杂着隔壁厢房的谈话声。
她起初并未在意,在听到“容音阁”“胭脂水粉”的字眼时,便停下动作,转身示意厢房内的几人安静。
王若棠好奇,起身走到她身边,苏一葵伸手指了指隔壁厢房,低声道:“听听隔壁在说什么。”
只听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方公子,你说容音阁的胭脂有毒,长久使用会身亡,可是真的?我用了这么多年怎么没事,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但王若棠一时分辨不出来是谁的。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疼你都来不及呢!”男子轻笑,“这事可不是我胡乱说的,是前日死者的爹娘到容音阁闹事,恰巧被我家小厮听见了。我专门派人查了你猜怎么着,死去的女子嘴唇乌黑,这明显就是中毒身亡的征兆。”
女子半信半疑:可这容音阁的胭脂水粉,许多富贵人家的夫人和小姐用着都没事,怎么单这女的就中毒身亡了?要是这胭脂真有问题,那些夫人和小姐身体稍有不适,府医早就查出问题来了。我觉得这女子的死因另有其他。”
男子冷笑一声:“不管真相如何,从今日起,这女子就是因为用了容音阁胭脂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