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枯枝在寒风中簌簌作响。
风不寒斜倚在破庙残破的神像旁,指尖摩挲着怀中半块温热的玉玦,唇角扯出一丝冷笑。
“天机阁动作倒是快……”他抬手捏碎一枚传讯玉简,光幕中浮出金色诏令,字字如刀——
“文道乱天纲,罪徒风不寒,三界共诛!”
玉简“咔嚓”一声裂成齑粉,簌簌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千里外,天机阁顶楼。
十二位黑袍长老围坐星盘,为首的老者白发垂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文道本已势微,此子竟敢引动天道注视……必须诛杀!”
星盘上血光骤亮,映得众人面目狰狞。
“阁主,何必大动干戈?”一名女修轻笑,“不过是个筑基小辈……”
“愚蠢!”老者袖袍一挥,星盘中浮现风不寒渡劫时雷云化鲲鹏的景象,“你见过哪个筑基修士,能让天劫变成补药?!”
破庙外忽然传来窸窣声响。
“快!那野种定在附近!”
“天机阁悬赏一件元婴法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不寒耳尖微动,指尖蘸着伤口渗出的血,在斑驳墙面上勾画。血珠顺着“十”字竖勾蜿蜒而下,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三个金丹,十二个筑基……”他舔去唇边血渍,眼中闪过戏谑,“这点价钱,看不起谁呢?”
砰!
庙门被剑气轰成碎片,为首的金丹修士踏着月光而来,剑尖直指神像:“风不寒,你……”
话音戛然而止。
残墙上赫然是一首血诗——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装神弄鬼!”金丹修士暴喝一声,剑芒如虹直劈墙面。
异变陡生!
血字突然迸发刺目白光,字字浮空化作白玉碑文,浩然之气如海啸般席卷八方。筑基修士们惨叫倒地,七窍渗出黑血。
“文、文气化实?!”金丹修士虎口崩裂,长剑“当啷”坠地,“这不可能……啊!”
白玉碑文轰然压下,将他死死钉入地面。青石板上裂痕如蛛网蔓延,缝隙间竟生出朵朵白莲,莲心燃着青色火焰。
风不寒从神像后踱步而出,雪白衣袂拂过满地哀嚎的修士。他弯腰拾起染血的长剑,剑身映出眉间一抹朱砂似的诗印。
“告诉天机阁——”剑尖挑起金丹修士的下巴,鲜血顺着颈脉滴落,“要杀我,得用仙器来换。”
百里外云层突然炸开一道惊雷。
青玄子蹲在树梢啃烧鸡,油乎乎的手指掐算片刻,突然瞪大眼:“臭小子,又把天捅漏了!”
他袖中飞出一只酒葫芦,葫芦口喷出青光抹去方圆百里气息,嘴里骂骂咧咧:“苏红袖啊苏红袖,你儿子比你还能惹祸……”
翌日,黑市茶馆。
“听说了吗?昨夜三十里外的白莲异象!”疤脸大汉猛灌一口烈酒,“那天机阁的走狗,爬回来时浑身骨头碎成渣,嘴里还念叨‘诗仙’……”
“放屁!什么诗仙?”邻桌女修拍案而起,“分明是魔道妖术!我表兄在天机阁当差,说那风不寒早被夺舍了!”
角落里,柳天音轻抚面纱下微颤的琴弦。
“圣女,要动手吗?”身后妖族护卫低声问。
“不急。”她指尖按灭琴弦上跳动的青光,“让那些蠢货再闹大些……我倒要看看,他能写出多少惊世之诗。”
风不寒此刻站在悬崖边,脚下云海翻腾。
他手中攥着从追杀者身上搜出的天机密令,背面竟有一行小字——
“文道撼天者,诛之可得仙缘。”
“仙缘?”他嗤笑一声,密令在掌心燃起幽蓝火焰,“这天机阁……倒是会编故事。”
忽然,云海中传来一声龙吟。
九霄宗灵舟破云而出,甲板上凌霜华锦衣华服,指尖缠绕着一条猩红锁链:“小杂种,这次看你往哪逃!”
锁链化作血色蛟龙直扑而来,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
风不寒不退反进,纵身跃向深渊。
狂风掀起他染血的白衣,像一朵绽放在绝境中的曼陀罗。指尖凝出最后一丝诗气,在空中写下——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诗成刹那,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化作火龙缠住血色蛟龙。两头巨兽撕咬间,他坠入沸腾的火山口,笑声回荡在天地间:
“凌霜华,你的命……我下次来取!”
岩浆深处竟是一片冰晶世界。
风不寒摔在万年玄冰上,怀中玉玦突然发热。冰层下浮现一道女子虚影,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娘……”他伸手触碰虚影,指尖却穿过一片虚无。
虚影含笑消散,冰面上留下一行字:
“混沌非祸,人心为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