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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至黎明。

朱权在士兵的哀嚎声中难以入眠。

于是独坐在破烂的城头,摩挲着陌刀缺口,刃面倒映出城下三千匈奴篝火。

他扯开绷带,将最后半瓶尸油浇在化脓的箭伤上,腐肉灼烧的焦味混着血腥,恍惚间竟像前世加班时泡面的馊味。

\"当社畜时玩命,当皇子更要玩命——这他妈什么狗屁系统!\"

他碾碎冻成冰珠的血痂,看着碎渣坠入护城河尸堆。

前世凌晨三点的车辆尾灯,与此刻城头残火诡异地重叠。

朱权左手摸到腰间箭囊。

——二十支箭杆缠着不同布料:浸毒的百家衣、阵亡什长的裹脚布、老铁匠寿衣拆的棉絮。这让他想起前世,每支箭都像份催命KpI。

\"以前被老板抽血,现在被战马放血。\"

他嗤笑着捏碎箭杆冰渣,碎屑刺进掌纹的裂口。

城垛上凝固的脑浆像极了写字楼咖啡渍,匈奴夜哨的狼嚎与甲方电话铃莫名相似。

东南天际忽闪的星芒,被他用刀尖虚划成配送信息。

\"郭骁这援军进度条,比甲方打款还玄乎。\"

三日前射出去的十七封血书,石敬的私兵在八十里外按兵不动,像极了过去部门里装死的同事。

脚边少年新兵的尸体还攥着半块麦饼,掰开的断面爬满冰晶。

朱权突然笑出声——这发霉的饼渣,像不像前世年会抽到的三等奖?

廉价,但能吊着人最后一口气。

\"系统?\"

他抓起把带冰的尸土抹在脸上,刺痛感比咖啡管用。

\"去他妈的系统!\"

陌刀猛然劈碎箭垛,火星溅进匈奴斥候的望远镜——五里外敌营霎时骚动。

孙逸佝偻着背爬上城阶,药锄柄挂的陶罐滴着脓血。

\"殿下,该换第三次绷带了。\"

朱权看着孙逸溃烂的指尖,突然想起前世给他送胃药的快递小哥——都是拿命填窟窿的人。

\"孙老,对不住你了,又将你卷了进来。\"

孙逸听罢,只是默默的缠着朱权的绷带。

缠完后,才缓缓开声。

\"说哪来话,若不是殿下,我与那苦命的孙女,不知道是否成为焦炭,暴尸荒野了。\"

\"下头还有人需要治疗,我先下去了。\"

听完,朱权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不过还是现在好,要换做抗日时期,老子高低得另开一页族谱。\"

说罢,朱权望向左贤王大营,原本平淡微笑渐渐诡异起来。

\"不过,有他在,我怕很难死啊。\"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尸塔顶端的冰髓甲时,朱权踹翻三具挡路的尸体。

他扯开嘶哑的喉咙,吼声震落檐角冰锥:\"今天太阳落山前......\"

\"要么郭字旗插上敌楼!\"刀尖挑起块冻硬的人肝。

\"要么老子肝喂秃鹫!\"腐肉甩进熔炉腾起毒烟。

八百残兵的笑骂混着兵器撞击声,惊得匈奴战马撞翻粮车。朱权舔了舔刀刃铁锈,突然觉得这比星巴克冷萃够劲。

......

幽州军石敬中帐。

烛火摇曳,十二盏青铜雁鱼灯在帐顶垂下流苏般的光晕。

石敬蟒袍上的金线蟒纹在火光中忽隐忽现,案头两封文书较着劲:妖后的孔雀笺还沾着胭脂香,明黄圣旨的缎面已被汗渍浸透。

\"大人。\"

吴师爷的铜护甲套敲在幽州地图上,惊起三两点火星。

\"那帮反贼已过黑松林。\"

参军李崇突然拔刀,寒光掠过圣旨边缘。

\"末将麾下三百神臂弩,弦上淬了漠北蛇毒。\"

刀尖挑起箭囊,三棱破甲簇的阴刻狼首纹在烛光下泛青。

\"今夜子时,能让大皇子殿下中流矢而薨。\"

主簿赵文远咳嗽着展开户部文书。

\"北方流民已到鹰嘴峡,若此时散布朱权强征民妇充作军妓......\"

\"糊涂!\"

石敬蟒袍振得案上密信纷飞,青铜虎符砸得沙盘里的幽州城墙崩裂。

\"我要朱权死在匈奴人手里!要他的忠魂钉在大乾史书上!\"

帐外北风卷着雪粒扑灭两盏铜灯。

吴师爷的铜护甲套夹起炭盆里未燃尽的密信残片。

\"左贤王方才又遣使催讨那三百车硫磺......\"

李崇横刀劈开飘落的帐幔,刀背拍在赵文远案头。

\"主簿大人那手仿燕王笔迹的绝活,该用在征粮令上了。\"

他靴尖勾起个青布包袱,抖落出半块染血的\"权\"字军令牌。

\"今晨截获的流民里,有个瘸腿的说书先生。\"

赵文远枯指抚过令牌缺口。

\"这铜绿是幽州官坊的......\"

他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血梅。

\"下官即刻去准备七份不同笔迹的军令。\"

石敬蟒袍下的手指突然收紧。

妖后密信角落的胭脂印,在炭火映照下竟渗出淡青色。

\"报!\"

亲兵统领撞进帐来,甲胄上的冰碴簌簌而落。

\"流民抢了粮车,正往幽州......\"

石敬抓起玉镇纸砸向沙盘,代表朱权的赤旗模型应声而碎。

\"传令!八千精兵改道黑松林,每日行军不得过二十里。\"

吴师爷的铜甲套刺入地图上的狼山矿脉。

\"让李参军'不慎'遗失半幅矿图给匈奴斥候。\"

他蘸着炭灰在沙盘补画路线。

\"再派死士扮作朱权亲兵,劫杀单于的运金队。\"

李崇横刀挑起个青铜面具。

\"末将备好了三百套北新城甲胄。\"

刀尖突然指向帐外。

\"那些流民的祖宗牌位,正好用来填护城河。\"

炭盆里突然爆响,未燃尽的密信碎片上。

\"同归于尽\"四字在火星中明灭。

那是多年前他写给妖后的密信,如今竟成谶语。

\"传令各州!\"

石敬突然掀翻沙盘。

\"凡议论大皇子殿下者,以谋逆论处!\"

破碎的幽州城墙模型在火光中扭曲,恰似朱权浴血的身影。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李崇的黑甲亲兵像夜枭般掠过雪原。

三百套朱权亲兵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马鞍旁悬挂的祖宗牌位叮当作响。

\"停!\"

李崇突然勒马。前方雪地里横着具匈奴斥候的尸体,咽喉插着半截断箭。

箭羽纹路分明是幽州守军的制式。

参军副将下马查验。

\"尸身尚温,是半刻钟前......\"

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升起三支穿云箭。

李崇瞳孔骤缩:那是遇袭信号!

\"撤!\"

他调转马头时,雪地里突然弹起数十条绊马索。

伪装成流民的死士从雪堆中暴起,手中弯刀泛着妖异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