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的冷光在不锈钢器械上折射出细碎光斑,秦明握着手术刀的手悬在半空,视线却定格在死者右手掌心的刺青——那是半枚残缺的围棋棋盘,焦黑的皮肤下隐约透出靛蓝的色料颗粒。距离上一起\"棋盘杀人案\"案发已经过去十七天,这是第三具出现相同标记的尸体。
\"耻骨联合面磨损度显示死者年龄在28到32岁之间,双侧腕骨有陈旧性骨折愈合痕迹。\"实习生林小羽的声音带着初次跟案的颤抖,\"和前两位受害者一样,都是左利手。\"
秦明的手术刀精准划开胸腹腔,胃内容物的酸腐味混着福尔马林气息涌上来:\"三个人都喜欢在睡前两小时内吃奶油蛋糕,职业习惯导致的固定饮食时间...\"他镊子夹起一段粘连的十二指肠黏膜,\"机械性窒息死亡,但这次的勒痕有生活反应。\"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林涛带着一身雨水冲进来,防水勘查箱边缘还滴着泥点:\"第七中学后巷的监控拍到了可疑人物!穿连帽卫衣的瘦子,背着医用标本箱...\"他手机屏幕上定格着模糊的背影,\"和第二现场附近便利店拍到的是同一个人。\"
陈诗羽抱着文件夹紧随其后,马尾辫上还别着现场带回的物证袋:\"前三起案件的抛尸地都在公交路线末端,步行十五分钟内必有围棋培训机构。这次死者指甲缝里有雪松碎屑,而市立图书馆后巷的雪松正好在三天前修剪过...\"
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发出轻微的响动,是气管内残留空气排出的声音。秦明摘下手套走向洗手池,水流冲刷着指缝间的血渍,他盯着瓷砖上自己晃动的倒影:三起案件间隔分别是九天和十七天,这个毫无规律的时间差让他想起三年前那桩悬而未决的\"雨夜屠夫\"案——凶手同样在杀人间隔中隐藏着某种密码。
凌晨三点的物证室依然亮着灯,秦明用放大镜观察第三具尸体掌心的刺青。激光扫描显示皮肤真皮层有三次纹刺叠加的痕迹,最新的创伤发生在死亡前四十八小时,而旧刺青的形成时间竟追溯到十年前。当他把三张受害者手掌的3d建模图重叠时,棋盘的残缺部分突然拼接成完整的\"星位布局\",中心位置的落点正对应着龙番市地图上的某个坐标。
林小羽的声音突然卡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边缘:\"他们...三个人的dNA里都检测出同一种罕见的线粒体基因突变,这种突变在华人群体中的出现率只有0.03%。更重要的是——\"他调出十年前的失踪人口档案,\"第二位受害者王建国,曾在2015年作为围棋少年队成员,参与过省青少年锦标赛,而第一位死者李建军...是当时的带队教练。\"
秦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泛黄的新闻网页弹出:2015年8月12日,龙番市围棋少年队在集训期间遭遇暴雨,七名队员与两名教练被困于青岚山民宿,最终仅三人幸存。照片里十二岁的王建国站在队伍最末,左手腕缠着纱布,而李建军教练的胸前正别着一枚星位棋盘形状的徽章。
\"第三名死者周明轩...\"陈诗羽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中的平板电脑映出医院记录,\"2015年8月因急性肾衰竭入院,病历显示他接受过为期半年的免疫治疗,而供血者信息栏里...写着李建军的名字。\"
窗外惊雷炸响,林涛的勘查车在泥泞的山路上打滑。青岚山废弃民宿的铁锁已被锈迹侵蚀,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扑面而来的除了霉菌气息,还有淡淡的松木清香——和第三具尸体指甲缝里的雪松碎屑完全一致。
手电筒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棋盘,楚河汉界间用鸡血石摆着半局残棋,第37手的位置留着新鲜的指甲划痕。林涛蹲下身,镊子夹起棋子底部的纸片,泛黄的便签上用红笔写着:\"星位之耻,当以血洗\",落款是一枚完整的棋盘刺青。
\"楼上有发现!\"陈诗羽的声音从木质楼梯传来,二楼阁楼的地板上用白灰画着七个不规则的人形轮廓,每个轮廓心口位置都钉着围棋棋子。当秦明掀开角落的旧地毯时,水泥地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日期:2015.8.12、2023.4.5、2025.4.8——正是青岚山事故日与前两起凶案的案发日,而第三个日期旁画着问号,旁边还有行小字:\"第十七日的救赎\"。
林小羽突然指着墙角的铁皮柜惊呼,玻璃罐里泡着七枚指骨,其中三枚指骨根部有明显的灼烧痕迹,和三具尸体右手无名指的陈旧伤完全吻合。秦明的目光落在柜顶的笔记本上,褪色的字迹记录着每天的对弈复盘,直到第49页突然被血染红,只留下半行字:\"他说星位错着要剜目,可我们只是听了教练的话...\"
下山时暴雨倾盆,勘查车的雨刷器拼命摆动却依然视线模糊。秦明盯着手机里重叠的星位坐标,突然发现青岚山民宿的位置正好位于棋盘中心,而三个抛尸点分别对应围棋中的\"三三星位小目\"——正是2015年省赛决赛时,李建军教练要求队员们使用的争议布局。
\"第十七日...\"林涛突然猛踩刹车,前方山道上躺着一只被碾死的乌鸦,胸前插着半枚染血的围棋子,\"第三起案件是4月8日,今天4月25日,正好是第十七天!\"
秦明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邮箱里躺着新发来的照片: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睁开双眼,掌心的棋盘刺青被鲜血浸透,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照片下方是一行用尸蜡写的留言:\"第十七子落,该轮到幸存者了——包括你,秦明法医。\"
雨滴重重砸在车窗上,秦明望着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青岚山,十年前的暴雨似乎又落在肩头。那时他刚从公安大学毕业,第一次参与重大事故勘查,在民宿废墟里捡到半枚烧焦的棋盘徽章。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事故的纪念品,却没想到,这枚徽章会在十年后,引出一连串带着焦痕的死亡棋局。
后备箱里的物证箱突然发出轻响,是第三具尸体的手机在震动。陈诗羽戴上手套打开锁屏,相册里最新的照片拍摄于4月23日凌晨,画面里穿连帽卫衣的男人正把手术刀按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镜头反光中映出半张脸——那是本该在青岚山事故中死亡的,第四位少年队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