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画师有三位，两位都在忙碌，剩下那位因为霍瑶不想画像，正空闲着。
听到了几人的谈话，他心思微转，神色恭敬的对霍瑶说道：“女公子，不如奴先为您讲解一些丹青技巧？”
霍瑶兴高采烈，“好呀好呀！”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到了画师的身旁。
她指着桌案上的颜料，“你先和我说说这些颜料吧。”
画师忙将颜料拿近了几分，轻声细语的给霍瑶讲解。
霍瑶站在他的身边，听得是聚精会神。
霍去病很快便画好了相貌，同样有人代替霍去病坐在了那里。
见霍瑶学的认真，霍去病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和霍光走到了屋外的一处凉亭。
趁着空闲，霍去病让仆从端来了茶具。
边煮茶，边给霍光讲一些宫廷之事。
“陛下酷爱饮茶，等你到了陛下的身边，免不了要陪他品茗。”
“等以后得闲了，你也在家学一些煮茶的技艺。”
霍光点头，目光一刻不离霍去病的双手。
“与瑶瑶喜欢的饮茶方式不同，陛下更喜欢煮茶，再往茶水里头搁几块玉石碎屑。”
“据方士所言，此法可以延年益寿，也不知是真是假。”
霍光闻言，脸色有些古怪，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惊悚。
霍去病被他的表情惊到了，“你这是怎么了？”
随即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可是此法有误？瑶瑶说过什么？”
霍光有些迟疑，“阿兄，在乡间也有一种说法，用银子泡水喝可以解毒。”
霍去病缓缓放下了已经举到唇边的茶盏，目光直直的看向霍光。
直觉告诉他，霍光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顶着兄长慑人的目光，霍光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瑶瑶对此嗤之以鼻，她说，银子泡水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可能会银中毒。”
霍去病眼中寒光乍现，“然后呢？玉石泡水呢？瑶瑶提了吗？会有怎样的后果？”
霍光欲言又止，他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
听瑶瑶说过的话，陛下做了五十几年的帝王，也就是说明玉石泡水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若是他说了出来，会不会延长了陛下的寿命？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知道未来的情况后。
他没有胆子去弑君，但也希望陛下能顺其自然的离世。
他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阿兄离世无动于衷。
但阿兄只要活着一天，他就注定是太子一脉。
巫蛊之祸，不仅牵扯了太子、卫家、还有数十万条性命。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将这巫蛊之祸化解掉。
若是巫蛊之祸还是发生了，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护住自己和亲人？
霍光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茶盏，避开霍去病的眼神。
霍去病一眼便看透了霍光的想法，他握着茶盏的手青筋爆出。
“阿孟。”
“我要听实话。”
霍去病的声音非常平静，但霍光还是听出了里面蕴含的怒火。
他在心中叹气，抬头望着霍去病。
对上他平静至极的脸色，犹豫再三，霍光还是说出真实的话。
“瑶瑶说了，长期饮用玉石泡的茶水，很可能会导致重金属中毒。”
至于重金属是什么，霍光也问了霍瑶。
但霍瑶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铅和汞，其他的，她也想不起来了。
霍光看着霍去病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加上了一句。
“瑶瑶也说了，若是将玉石做成饰品戴在身上，反而可能会对身体好。”
“咔嚓”
手中的茶盏被霍去病捏碎了，他面无表情的将碎片拂到一旁。
重新给自己斟满茶，一饮而尽。
心中对方士的厌恶达到顶点。
这些个不学无术的骗子，竟然敢这样欺骗毒害陛下，简直是罪无可恕、罪该万死！
“咔嚓”
又一个茶盏被捏碎了。
“阿兄......”
霍光一惊，他想要劝上几句，那看着霍去病的脸色，他一时竟有些不太敢开口了。
霍去病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才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
苦涩的茶水，经过煮泡，涩味已经消失了大半。
再加上一些盐，入口时，口感更加的柔和、清爽。
但霍去病却喝出了丝丝的苦味。
他从小便是在陛下身边长大，早些年，陛下还没有子嗣，对他尤其疼爱。
甚至都超过当今太子。
在他的心中，陛下不仅是君王，更是一位长辈。
要他眼睁睁看着陛下中毒而亡，他做不到。
他必须想办法，阻止陛下再用玉石泡水。
至于那些方士，必须死！
“阿兄！次兄！”
小女童清脆的嗓音打破霍去病、霍光之间诡异的气氛。
霍瑶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她小跑到外面的凉亭，兴致高昂的对着两位兄长说着自己学到的新知识。
“我才知道，原来槐花还可以做成颜料染色，我以为它只能做槐花饼、槐花饭、槐花饺子！”
“等到明年，我一定要多摘些槐花，一半用来吃，一半用来做颜料！”
霍去病完全收敛了情绪，他轻轻扬起了嘴角，递给了霍瑶一杯茶水。
左手衣袖一拂，将碎茶盏遮的严严实实。
“好，等明年，阿兄带你去摘槐花。”
“我还从来没有吃过槐花呢，明年，你可以多教大焱几种做法，让我也好好尝尝。”
霍瑶圆圆的眼弯成了月牙，“没问题！”
“槐花树长得太高了，往年我和次兄只能摘底下的一些槐花。”
“如今有阿兄在，我们也可以摘到上面的槐花了！”
说着，她转身看向霍光，“次兄，我记得你最爱吃槐花饼了，有阿兄在，我们可以吃个过瘾了！”
霍光忙扬起了一抹笑，“是啊，明年可以吃个过瘾了。”
心中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竟在阿兄身上看到了杀气，幸亏瑶瑶及时跑了过来。
他没忍住，抬眸看向霍去病，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两人都很默契，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说的口干舌燥的霍瑶，端起茶水便一饮而尽。
茶一入口，她便察觉到了不同。
原本看这茶汤清澈，她还以为是单纯用茶叶泡的。
没想到入口竟然喝到了淡淡的咸味儿。